二樓的臥室內,牧西城坐在靠窗的書桌前,遙遙的看著窗外的月亮。現在沒有彆人,他自然不需要做什麼表情。
很少有人知道,牧家的這位繼承人在麵無表情的時候,整個人褪去了往日的優雅有禮的外皮。整個人在窗前的月光下冷漠的有些可怕。
前些日子他光是躲避追殺和避免傷口惡化就已經精疲力儘了,不管怎麼說,多虧了他的好師父顧嵐,他不僅有了恢複武功的希望,還能停下來喘口氣,好好想一想他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了。
他還記得那一天,他正準備來長山祭拜自己的父母。結果中途車子忽然刹車失靈,司機周伯一邊提醒他出事了,一邊慌忙打著方向盤直衝進高速邊的林間,險而又險的把車子卡在了兩棵樹的間隙中。
一連串讓人牙酸的摩擦聲停下後,車門被卡住了,牧西城和周伯隻能按下身邊的車窗準備從窗戶出去。結果車窗剛落下來,立刻就有兩把大刀從打開的車窗插進來,直奔他和周伯的咽喉!
牧西城反手奪過一把大刀,又砍斷另一個黑袍人伸進車窗的握刀的手腕救下周伯,而就在這時,車外又竄出幾個黑袍人,再在車裡那就是甕中的鱉了。好在經過剛剛的這一番打鬥,卡在兩棵樹中間的車子鬆動了一些。
隱約間濃重的汽油味傳來,牧西城聞了聞立刻意識到車子漏油了,眼看一個黑袍人舉起打火機,牧西城瞳孔一縮。當即用蠻力踹開扭曲變形的車門,拉著周伯就迅速跳車。
砰!
車子的爆炸聲震耳欲聾,牧西城隻覺得背後傳來火焰灼燒的氣息,但他還沒來得及慶幸,下一秒,他的腹部丹田處就傳來一陣劇痛。
牧西城下意識的抬手,接著才後知後覺的低頭,就見為他家服務了三十多年,他一直當長輩尊敬的周伯正手持一把短劍,劍尖已經捅進他的腹部。而他的手正緊緊握著鋒利的劍身。
周伯的武功自然是比不上牧西城的,因為天賦不佳,加上身為傭人無法接觸到牧家的核心武功,所以周伯的武功隻能算是三流,也就是練練拳腳權當強身健體的那種。
牧西城還記得自己每天早上練武回去的時候,周伯也剛打完拳,笑容和藹的和他打招呼。誰會防備一個把自己從小帶到大,武功也遠遠不如自己的長輩呢?
反正牧西城不會,所以當他被周伯捅穿丹田的時候,他呆呆看著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老人那滿是繭子,在他幼年會牽著他的手,摸過他的頭的厚實大掌。
他張張口想要問:周伯為什麼?
然而這句話他這輩子都問不出口了。周伯也無法回答他了。
黑袍人趁他動不了朝他撒了一把迷藥,有人擰段了他的右臂,仿佛生怕他不死,周伯握住短劍劍柄惡狠狠的旋轉了一圈,利器在人最柔軟的腹腔攪動,發出黏稠可怖的聲音。
不過幸運的是,他最後活了下來,他殺光了那幾個黑袍人,也殺了周伯,死人自然是無法回答他這一切都是為什麼的。
之後的記憶都有些模糊,牧西城隻記得自己強忍著劇痛把傷口草草包紮了幾下,接著拖著重傷還吸入迷藥的身體艱難的徒步半小時把自己藏了起來。
等到他再次醒來天都黑了,他聽得見林子裡有警察搜救他的動靜,但他沒有理會,雖然頭腦渾渾噩噩,但他卻本能的遠離了S市。
想到這,牧西城垂眸看向自己帶有老繭、骨節分明的左手,就是這隻手擰斷了周伯的脖子。
周伯是他家的老人,牧家待周伯絕對是厚道了。當然周伯對他也向來是和藹可親,一個人裝一天兩天可以,但裝三十多年卻基本不可能。所以牧西城相信,周伯對他的慈愛是真的,想要他死的殺意也是真的。
目前牧西城隻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策反了周伯,讓周伯來殺他。
這很難,卻不是做不到。起碼牧西城很快就想到了周伯的一條致命弱點。周伯是個孤兒,又中年喪偶,隻有個正在讀初中的女兒和他一起住在牧家,所以周伯把這個獨女疼愛的猶如眼珠子。如果誰用這個獨女要挾周伯,周伯肯定會對其言聽計從的。
但周伯的獨女周桃住在牧家,和牧家小輩一起上學放學,一般人想要抓住周桃威脅周伯並不容易。他記得事發前一天,他還在牧家看見過那個圓臉小姑娘。她顯然沒有什麼被人劫持的跡象。但如果是牧家人那麼事情就容易多了。
另外牧西城在那生死之間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想要他死的就是牧家人。
這不是什麼匪夷所思的猜測,牧家並非鐵板一塊,作為牧家的繼承人,難免有人因為利益看他不順眼。比如他的堂兄牧西極和堂妹牧西萊就都不喜歡他。
這也很正常,牧家家主是他們的父親,但牧家繼承人這個身份卻和他們沒半點關係,他們自然會心裡不舒服。特彆是堂兄牧西極,這些年他花天酒地遊戲人生。
牧西城記得叔叔牧文鶴每次提到堂兄都會恨鐵不成鋼,每次責罵堂兄的時候還會加上一句:“你這個混賬,怎麼不知道學學西城!”
每次被這麼責罵過後,堂兄牧西極看他的眼神都仿佛要吃了他一般。牧西極討厭他,想殺他也未必不可能。
不過牧西城思考過後又搖了搖頭。不是牧西極,他的這個堂兄從小就是個蠢貨。文不成武不就,就是個泡在酒水美色裡的廢物罷了。一個廢物或許會覺得殺了他就能當上牧家的繼承人,但一個廢物是想不到也做不成這麼複雜的陷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