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雲：“這也是，辦婚禮會比較忙，那等辦完婚禮，你再好好學學怎麼做飯。”
陳振河沒回應，隻埋頭吃自己的飯。
林素雲隻當陳振河默認了。
他們小兩口的對話，並沒有引起宋保旺等人的注意。
不過，坐在他們對麵的顧誌勇，卻是一直留神注意著，也把他們的對話給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顧誌勇看似一直在忙，實際上他的注意力都在陳振河、林素雲身上，然後發現他們的到來，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讓他跟宋青燕成為提線木偶，始終圍繞著他們轉，這讓顧誌勇放心不少，想著他跟宋青燕，總算是擺脫掉了他們，以後也應該不會再受他們的影響了。
不過，在觀察的同時，顧誌勇也發現了，林素雲似乎一直在拿他跟陳振河做對比。
看他對宋青燕體貼，她也想讓陳振河對她體貼。
現在，追問完他的廚藝以後，又讓陳振河也學著做飯給她吃。
看樣子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有趣了。
垂眸想了想，顧誌勇夾了塊紅燒肉。
他自己沒有吃，隻給放進乾淨的小碗裡，再拿著公筷把瘦肉、肥肉給分開。
肥肉上還帶著一層軟彈的豬肉皮。
顧誌勇繼續耐著性子，用公筷把肥肉跟豬肉皮給分開。
等該分開的，全都用筷子給分開了，顧誌勇再用湯匙舀了點紅燒肉的汁水澆在瘦肉、豬肉皮上，最後才給夾進宋青燕的碗裡。
顧誌勇：“吃吧，這是你愛吃的瘦肉、豬肉皮，上麵的肥肉也都已經被我給弄掉了。”
其實平時的時候，顧誌勇也是這麼細心照顧著宋青燕。
宋青燕也已經習慣。
不過，他們倆人到底是同睡在一張床上的夫妻，互相對彼此都非常的了解，顧誌勇這樣的一操作，宋青燕頓時就明白，顧誌勇這是在故意作秀呢，秀給誰看呢？當然是林素雲呀，她也不是笨蛋，眼睛也不瞎，怎麼會看不出林素雲在拿顧誌勇跟陳振河做對比呢？
本來她不想理會的。
可顧誌勇這麼的一操作，頓時讓宋青燕覺得，主動撞上門的兔子，她為什麼不要？
之前她身為陳振河、林素雲感情上的助攻女配，不管做什麼事情，全都得圍繞著他們轉悠，即使是她跟顧誌勇的婚姻，也成為了他們愛情裡的助攻，宋青燕不是聖人，心裡怎麼可能會沒有怨？
隻是覺得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各自也都過著各自的日子，再翻舊賬也沒意思，但沒有想到，陳振河、林素雲卻主動撞了上來。
陳振河呢，話裡話外似乎還想拿她當助攻。
林素雲呢，直接大大咧咧地說她喜歡陳振河，如果不是她跟顧誌勇感情深厚，顧誌勇也知道事情的所有始末，他們夫妻不得吵架？
既然他們這麼禍害他們夫妻。
那她跟顧誌勇也不用對他們客氣。
宋青燕在美滋滋地吃完顧誌勇夾給她的瘦肉、豬肉皮以後，她也不說話，直接看了眼桌子上的酸辣土豆絲。
顧誌勇心領神會，立馬拿起筷子給她夾。
林素雲看得簡直目瞪口呆。
她直接問宋青燕：“青燕，你家顧誌勇怎麼就知道你想吃酸辣土豆絲？”
宋青燕：“我跟他是夫妻，他知道不是應該的嗎？”
林素雲聽後，若有所思。
她也有樣學樣，看了眼飯桌上的紅燒茄子。
陳振河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林素雲有些不高興，不過想到宋青燕夫妻結婚也一年多了，她跟陳振河目前沒有默契也是應該的。
之後，她又繼續看宋青燕夫妻都是怎麼相處的，也暗暗給記在心裡。
本來飯後還想在宋青燕家裡再待一會兒的，看看陳振河還有哪裡需要超越顧誌勇，陳振河卻催促著她回家，“你爸媽都不知道我們在青燕這裡吃飯，我們再晚點回去，你就不怕他們會擔心？”
林素雲隻好作罷，“行吧，我們回家。”
送走了陳振河、林素雲，宋青燕也準備親自送牛荷珠回家。
牛荷珠：“不用，我都這麼大的人了，哪裡還需要你們送？”
宋青燕：“這跟你有多大沒關係，外麵的天這麼黑，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回去？不然你直接住在我家裡，我才不送你。”
牛荷珠隻好妥協。
顧誌勇也不可能讓宋青燕一個人送牛荷珠回家。
於是，他騎著自行車，載著宋青燕送牛荷珠回去。
路上，牛荷珠問宋青燕：“他們結婚的時候，你們夫妻真要去？”
這個他們，當然指得是陳振河、林素雲。
宋青燕：“他們都親自上門送請柬了，去肯定是要去的。”
牛荷珠不是那種喜歡背後議論彆人的。
可陳振河、林素雲也太讓她無語了，忍不住對宋青燕說道：“他們夫妻，你們今後還是少接觸比較好。”
宋青燕：“我也懶得接觸他們，一般情況下，我們夫妻跟他們是不會有任何交集的。”
牛荷珠：“沒有交集最好。”
說著，想到在剛開始見到林素雲的時候，覺得她眉眼間的眼熟，牛荷珠又問宋青燕說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回城的？”
宋青燕：“他們是我們知青院裡最早回城的知青，大概比我們早兩三個月吧。”
“兩三個月？”牛荷珠皺緊眉頭。
宋青燕問：“怎麼了？”
牛荷珠說了，剛開始見林素雲時候，總覺得她眼熟的事情，“我跟她又不熟，可又覺得她長得眼熟，想想也真是奇怪。”
宋青燕：“可能你們在街上碰到過幾次吧，隻是因為不熟悉，所以就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牛荷珠：“可能吧。”
宋青燕夫妻直接送牛荷珠到家屬樓的樓下。
牛荷珠：“你們回去吧，我家就住在這裡。”
宋青燕：“你先上樓，我們再回去。”
牛荷珠拗不過宋青燕，隻好先上樓。
這牛荷珠的家住在四樓，樓梯間都沒有燈，隻能夠借著淡淡的月光，慢慢摸索著上去。
跟平時一樣，牛荷珠一邊扶著牆麵，一邊盯著腳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可還沒有走幾步路，她的前麵就出現了一束燈光。
回頭一看，原來是宋青燕拿著手電筒給她打得光。
宋青燕衝著她擺擺手，“你上去吧，我給你照路。”
牛荷珠的眼角瞬間變得濕潤。
她長這麼大，能夠給她打光的，也隻有她的爺爺。
可她的爺爺已經去世了。
她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誰會給她打光，原來還是有的。
也怪不得楊麗芳總是抱著宋青燕的胳膊撒嬌，說她真好，她，真的很好。
牛荷珠順利地來到四樓，她趴在樓道的窗戶上，向樓下的宋青燕喊道：“我已經到了，你們回去吧。”
宋青燕晃晃手裡的手電筒，回道：“好，那我們回去了。”
牛荷珠：“嗯。”
她站在樓道上，目送著宋青燕夫妻離開，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這才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去開門。
牛荷珠跟她的叔叔嬸嬸住在一起。
這個時間點，她的叔叔嬸嬸早就已經吃好晚飯。
看到牛荷珠回來，牛叔看了眼牛嬸。
牛嬸心領神會，她問牛荷珠：“荷珠呀，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跟對象約會去了嗎？”
牛荷珠：“沒有，同事約我去她家裡做客，她比較熱情，留我吃了晚飯才送我回來。”
牛嬸：“女同事？”
牛荷珠：“服務員當然都是女的。”
牛嬸：“荷珠，嬸嬸的意思是，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個對象該找就得要找，等再過幾年去找，好對象早就被彆人給挑走了。”
牛荷珠：“爺爺剛走，我沒心情。”
牛嬸：“你爺爺會走得不放心，主要還不是擔心你沒有找到對象？如果你找到對象了，你爺爺就會高高興興地走了。”
牛荷珠：“我知道了，有合適的，我會接觸下的。”
也不想再跟牛嬸說下去，直接回自己的房間。
牛嬸不高興地撇撇嘴，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牛荷珠的堂妹擠在牛嬸身邊，她撒嬌地拉著牛嬸胳膊，說道：“媽，堂姐什麼時候才能夠搬出去呀，我都這麼大了，還要跟弟弟擠在小房間裡，很不方便的！我也都不好意思帶同學回家裡做客。”
現在的房子是牛荷珠父母留下的。
他們去世以後，牛荷珠的叔叔嬸嬸住了進來，也頂替了牛荷珠父母的工作。
房子本來隻有兩室一廳這麼大。
牛荷珠的叔叔嬸嬸住進來以後，客廳就給改成了小房間。
爺爺在當年，除了要讓牛荷珠的叔叔嬸嬸撫養她，還要求必須得給牛荷珠留一間獨立的房間。
牛荷珠的工作呢，算是爺爺用現在的房子跟牛荷珠的叔叔嬸嬸交換得來的。
不過，爺爺也提了要求。
房子可以給牛荷珠的叔叔嬸嬸，但在牛荷珠沒有結婚以前，不能夠趕牛荷珠走。
牛嬸對女兒說道：“你再忍忍，等你堂姐嫁出去了，你就可以有自己獨立的房間了。”
堂妹煩躁地直撇嘴，“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嫁出去？萬一她這輩子都不嫁出去，她不得可以一輩子都賴在我們家裡了？爺爺也真夠偏心的，給堂姐買工作已經花了八百多，我們家已經不欠她什麼了，憑什麼再讓她住在出嫁為止？”
聲音絲毫沒有收著。
也可以說，堂妹完全沒想收著聲音，故意說給房間內的牛荷珠聽的。
牛荷珠聽得清清楚楚，難過得眼圈泛紅。
她從枕頭下抽出爺爺，以及爸爸媽媽的照片，咬著嘴唇無聲地哭泣。
哭到好久好久，她的情緒才逐漸平複下來。
伸手輕撫著親人們的照片，牛荷珠喃喃地說道：“爺爺、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
雙眼一直緊緊盯著照片。
希望照片裡的親人在晚上時候能夠進到夢裡跟她相聚。
看著看著，牛荷珠突然隻盯著她爸爸媽媽的照片看，因為她覺得他們的長相似乎跟林素雲有些相像。
不，應該說，林素雲臉上的五官，隱隱有些像她爸爸媽媽的結合。
這怎麼回事？
她媽媽是在跟她爸爸結婚半年以後才懷孕的，在她的前麵，不可能會有姐姐，也更不會有妹妹，難道她媽媽當年懷得是雙胞胎？
也不可能，她媽媽生孩子的時候，爺爺在場的。
如果真的生了雙胞胎，爺爺不可能不要另外一個孩子。
牛荷珠不由滿臉霧水。
……
陳振河、林素雲也剛到家。
他們到的時候，林家剛燒好飯，一家子圍坐在一起吃飯。
林爸頻頻往大門口張望，“這都這麼晚了，素雲怎麼還沒回來？”
林媽：“我聽素雲說，她要給之前同在長河大隊下鄉的知青送請柬，這麼晚沒有回來，可能是留在知青家裡吃飯了吧。”
林爸：“素雲從前從來不會這樣，她再怎麼的晚歸，也會按時回家吃飯。”
林素雲的大嫂張菊花接話說道：“爸，現在素雲可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她現在都已經有對象，月底也要結婚了。”
林爸肅穆著臉，“就算她有孩子了，隻要還在這個家，她就必須按時回家吃飯！”
張菊花笑笑，“爸，這也隻是你自己的想法。姑娘大了，總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不是父母想管就能夠管的。”
林爸黑臉。
他剛想讓林媽說幾句張菊花的時候，剛好到家的林素雲聽到張菊花在林爸麵前給她上眼藥，她氣衝衝地大步進去。
一把奪走張菊花手中的碗筷，狠狠摔在地上，隨後指著張菊花就大罵說道：“少在我爸麵前挑撥離間，我的年齡再怎麼長，也永遠都是我爸媽的小棉襖！你一個外姓的，如果不是我家拉拔你，你還不知道在哪裡混著呢，還能夠像現在這樣，坐在我家裡好好吃飯？你永遠都彆忘記自己是誰，也彆忘記，如果沒有我們林家，你就是個屁！”
張菊花麵色慘白。
她拉著她的丈夫林韋辰直大哭，“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個好妹妹，她這麼的說我，跟在說你有什麼區彆？”
林韋辰直接拂開張菊花的手，“行了，誰讓你多話的？我妹妹說得也沒有錯，本來你就是靠著我林家才能夠坐在這裡吃飯的，如果沒有我林家，你現在估計在某個偏僻地方當知青，這輩子都回不到城裡來。”
見自己丈夫也不幫自己，張菊花也不敢再鬨。
默默地收拾被林素雲摔在地上的碗筷。
從地上起來，抬頭看到陳振河就站在她的麵前，他的臉色看起來比自己還不好，雙拳微微緊握著，好似在隱忍怒氣。
這可就奇了怪了，林家兄妹明明說得是她，罵得也是她，他生什麼氣？
難道……
當然，張菊花的臉皮沒有這麼厚，往不該想的方向去想。
她隻是想到陳振河似乎也是靠著林家才從長河大隊回城的，所以林家兄妹剛才的那些話，也算是無意中刺痛到他了。
嗬，沒有想到林家的上門女婿，自尊心還挺強的呢。
張菊花好似發現新大陸一樣，心裡在偷偷地竊喜。
林素雲發完脾氣，心裡舒服了不少，她膩歪在林爸林媽的身邊，向他們解釋了，為什麼她跟陳振河會這麼晚回來的原因，“今天去給同在長河大隊下鄉的知青送請柬的時候，那知青特彆的熱情，硬是留我們在她家裡吃晚飯，我們推托不了，隻好吃完飯再回來。”
林爸點點頭。
他舍不得說林素雲，隻說了幾句陳振河，“振河呀，你現在好歹也算是大學生了，應該知道什麼是孝道，不應該讓家裡父母對你們擔心著急。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什麼知青好友熱情留你們吃飯，你就出麵直接拒絕。”
陳振河垂放在雙腿兩側的雙手，再次緊握了起來。
不過麵上，陳振河是恭恭敬敬地回應道：“爸，我知道了，下次我們不會再這麼晚回來的。”
林爸滿意地點點頭，“嗯，這才是我的好女婿。”
陳振河賠笑著。
可等轉身進入房間的時候，他微揚的嘴角卻往下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