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22年6月19日。
父親節這天, 沒什麼存在感的節日被世人再次遺忘,全體世界媒體的視線集中在雪山——存在時長約100年、被譽為世界十大謎團之首、統治地理學長達一個世紀、帶給全球翻天覆地變化的罪魁禍首,在這一天終於被人正式打破了有去無回的法則。
有人完好無損地從雪山歸來了——這一消息以音速傳播每個有信號的角落。
紐約時報、太陽周刊、新華日報……但凡是數得上名字的媒體一個不落地將夏油傑團團圍住。
光顧著挖人沒注意身後導致自己被記者捕獲的夏油傑:“……”
夏油傑:……。
他是真沒想到, 雪山模糊外界視野屏障解除的一瞬間, 來得最快的是記者。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不是該國際救援隊打前鋒的嗎?
“夏油先生,您在這三年期間沒有在任何地方留下足跡, 恕我失禮, 我們查過您的信用卡消費記錄、密斯卡托尼克機密資料顯示三年前您已經失蹤, 請問這三年您是一直待在雪山嗎?”彬彬有禮的東方記者問出的問題一針見血。
夏油傑:在此之前,密大的機密資料你是怎麼到手的?!
“外界有名的冒險家現在蜂擁而至, 雪山即將被數萬、不, 數十萬的冒險家, 雪山即將被數十萬的冒險家踐踏,對於即將被破壞的雪山生態環境, 你不覺得自己該承擔責任嗎?!”激進的環保主義者幾乎是要把話筒捅進他嘴裡。
夏油傑:這生態, 其實破壞了還比較環保吧……
“剛才政府派出的特、救援隊在雪山上發現了大量屍體,人的占少數,但大多數卻是詭異扭曲的生物身上帶著人的特征, 夏油傑你是不是在雪山進行了非法的人體實驗!”西方記者大聲逼逼, 憑空造鍋的超能力名不虛傳。
一開始夏油傑還會寄希望於自己挖出來的若乾人,心想雖然裡麵有一個不著調的,也不至於每個都不著調吧, 至少會有人幫他一把——結果一直到深夜,都沒有人把他從記者包圍圈裡救出來。
……三年後的世界,人人都是五條悟嗎?
*
公元2022年6月20日。
德國柏林,紅色洋樓四層。
穿著沙色風衣的青年站在門口, 手碰在門把上,正要開門,身體卻被大門帶著一陣失重,直接一頭撲在門口地麵。
“歡迎回來!”
“砰——”“砰——”“砰——”禮花拉炮接連響起。
彩色碎紙紛紛揚揚,落了太宰治滿頭,令門口的中島敦既感動又無措。
表情嚴肅的紅發青年上前擁抱了跟自己穿著打扮一模一樣表情卻有些呆滯的織田作之助。
歡迎回來,織田作之助。
……歡迎回來,國木田獨步。
*
2023年4月1日,青山第一精神醫院,上午9:30。
雪白的高圍牆,攀附生長的牽牛花,草木鬱鬱蔥蔥,環境清幽,自然氛圍濃鬱,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黑色保時捷停在門外,四人座的車裡隻下來了一個人。
作為中國曆史悠久的精神科療養場所,青山不僅配置了專業的心理學醫生,護士也被要求學習了相當程度的心理學知識,醫院時不時會動員工作人員參加心理學講座。
因此,作為前台的謝思仁看到進來的人就知道他是來送入病人的還是來探望病人的,就比如現在的這位——
身高190公分以上,有經過良好的鍛煉,健康身體管理,沒有熬夜。外表很出彩,精神狀況良好,表情沒有緊張擔憂,甚至很輕鬆——一定是來探望病人的吧!
“打擾了,我聽說今天某個人可以出院了,”戴著墨鏡的白發男子將自己的身份證明放在桌麵,語氣自然,“我是他們的家屬。”
原來是來接病人出院的啊。
謝思仁內心遺憾自己沒猜中,手卻很麻利地接過對方的身份證明,對照上麵的名字鍵入電腦,在醫院係統內檢索。
“五條悟……現在很稀有的名字啊,”謝思仁一邊對照屏幕一邊調出資料,“有了,您去年六月二十號在我們安排了七位病人,對吧?”
現在是電子信息時代,一切都有記錄,但核對流程還是要走一下的。
“沒錯,七海芽衣、白石晴人、維蘇·威爾諾夫·威科夫斯基、讓·伍德耶、艾利斯·弗拉明戈,以及,”五條悟頓了頓,“加上硫克跟裡間人治一共七個。”
謝思仁對照所有人的名單朝五條悟點頭:“沒錯,就是這七位,今天準備出院的是硫克跟裡間人治先生,他們正在六樓的666室接受最後的測試。”
“吉利的數字呢,”五條悟接受良好,然後問起其他人,“在那兩個人跟醫生玩過家家的時候,我能去看看其他人嗎?”
“欸?”謝思仁驚訝地看著五條悟,“您沒有收到消息嗎?”
五條悟抬眼:“什麼消息?”
“七海小姐已經被她的叔叔接回去了,”謝思仁調出七海芽衣的出院記錄,“她的家人跟我們取得聯係後,就把七海小姐接回去,自那之後每隔一個月她的叔叔都會帶她來醫院進行檢查,是非常有責任感的人,半年前七海小姐已經徹底恢複正常了。”
至於搞顏色跟電波腦,精神病醫院目前還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手段。
五條悟看著上麵“七海建人”的簽名,突然有些心虛。
他跟謝思仁說了聲抱歉,走到旁邊撥通了七海建人的電話。
“現在是下班時間,有什麼事嗎?”成熟大人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
五條悟開門見山:“七海,芽衣是不是在你那邊?”
“……”七海建人沉默了足足五秒才開口,“不在,她回來後提交的論文在雪山融化後被判定為不通過,自暴自棄了一段時間,精神上因為遭受打擊反而自愈了,之後先是跟學校辦了休學手續,又跟她的朋友組建了秘密結社,前不久說要從此做個自由的jk,每天翹課,逃學,炸掉學校,說完她把養了半年多的植物扔給我養,就出去尋找她的‘自由’了。”
隻是一個被論文折磨到崩潰的普通女子高中生——七海芽衣。
“她的朋友?”五條悟回憶了一圈人臉,才找出一個沒被他送進醫院的,“白石敦嗎?兩個未成年一起組建結社?”
“不是的,是白石晴人,人家看起來比你靠譜多了,”七海建人聲音裡透著十成十的疲憊,“是芽衣認識很久的女性,之前還當過她一段時間的病友,話說她就是你一起送進去的……”
五條悟捂住麥克風,跟謝思仁打聽:“白石晴人也離開了?”
“嗯,就在您把人送過來的第二天,她被自己養子接走了,”謝思仁調出白石晴人的病情頁麵,“白石晴人是七個人裡狀態最好的,隻有輕微的被害妄想症,而且她對自己的養子跟朋友都有很好的接受度,接受過專業治療後,隻要他們多陪陪她一段時間就能自愈。”
想到白石敦對白石晴人病態的愛重,五條悟心裡有不詳的預感,不過——
“朋友?當時還有彆人一起來嗎?”
萬一有人卡在這對養父/母子之間,事情就還有救……
“嗯,有一位廷甜小姐也在一起幫忙照顧,”謝思仁像是能夠理解五條悟的擔憂一樣,“我們稍微會一點心理學,當然不會隨便放任病人陷入更糟的情況。”
五條悟鬆了口氣,重新跟電話裡的七海建人交談:“那個秘密結社叫什麼名字,具體做什麼的?”
“沒有。”七海建人的話簡短得就像他對上司要求加班時他說的“不”。
“什麼?我沒聽清。”五條悟懷疑自己耳朵失聰了一到三秒。
七海建人揉了揉自己眉心:“我是說那個秘密結社,沒有名字,沒有信條,沒有目的……而且說到這個三無結社,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虎杖他不是也加入進去了嗎?跟叛逆期的芽衣不同,那孩子你問他就會一五一十地說得清清楚楚。”
“……”五條悟雖然沒有跟夏油傑一樣倒黴被記者逮住,卻也被一大堆明裡暗裡的勢力纏上,夏油傑都算幸運的了,他被擺在明麵上那些人就還有所顧忌,而五條悟卻不得不為了不牽連自己學生跟密大直接人間蒸發了十個月,來處理那些糟心的人跟事,期間虎杖就算想也聯係不上他。
“你沉默這麼長時間,看來是不知道了,”七海建人對五條悟的了解僅次於夏油傑,對五條悟的不靠譜也有所了解,不予置喙,“具體詳情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不在學校很長時間了,不過,芽衣說虎杖是在他們結社裡實習的,有工資拿,包吃住五險一金代繳,我打聽過了,是勞動法要求基礎薪資以上,比市麵上的應屆實習生待遇要好一些,對虎杖將來找工作也有幫助。”
五條悟:關鍵點是薪資嗎?
“總之,如果你對這些事感興趣,就請你親自去聽當事人說,我現在人在柏林,淩晨三點半。”
時長不到五分鐘,五條悟被掛了電話。
五條悟不得不開始反省,將近一年的時間,他跟學生的距離是不是有些遠了,以及……七海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淩晨三點半,不是年輕人正在嗨的夜生活嗎?他為什麼疲憊得像個飽受社會風霜的中年男人?
見五條悟沒有再打電話的想法,謝思仁將其他病人的狀況也都跟五條悟交待了。
除去被親人接走的七海芽衣跟白石晴人,維蘇也被他的酒友帶走,他患上的恐血症跟尖端恐懼症暫時令他告彆了獵人身份,如今正在意大利陪中原中也深造詩歌。
至於,讓·伍德耶……
謝思仁表情複雜:“他在醫院跟三個護士先後發生了關係,在醫院盤了個修羅場,其中有一個是我們院長的女兒。”
五條悟被迫拓寬了眼界:哇哦。
“請放心,我們沒有對伍德耶先生做什麼,他現在正在跟院長女兒進行一對一治療,”謝思仁語氣艱澀,硬著頭皮跟五條悟對視了片刻,才緩緩補上一句,“……這是不收費的療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