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團塊隻是打個比方, 沒想到說出了彆人的實際情況,雙方都陷入了彼此心知肚明的沉默。
我妻明石&乳白色團塊:怎會如此!
人類的創造性總是會令人大開眼界,即使是非人也會忍不住為其扼腕。——by 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非人類
沉默中,令人窒息的尷尬氛圍充斥了不到五十平米空間的每個角落, 即使牆壁上不占空間的鐘表也被擠壓了生存空間, 甚至秒針走動的滴答聲都被壓抑得慢了一拍。
“……我猜你應該想換個話題, ”關鍵時刻, 體貼的非人類出聲, “比如你想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嗎?”
我妻明石麵不改色地接住橄欖枝:“我們在哪?寺院的地下空間?”
“一半一半,”乳白色團塊周邊朦朧了一部分,說話語氣由乾澀逐漸轉為順滑,“這裡原本是寺院的地下部分, 隻是後來被人遺忘了, 不過也很正常, 畢竟這座寺院的年齡很長了, 隔壁的貴船神社還沒出現前我就在這裡了,一開始他們信奉的是我, 等到四百年前寺院被一對夫妻買下, 才換了彆的什麼信奉。”
我妻明石挑眉:“哇哦,這麼說你還是個神?失敬失敬, 我是無神論者來著。”
“不,我不是神明, 是生物,一種跟你們人類生存習性差彆比較大的生物,”乳白色團塊在空中抖成波浪狀,“唔,靠掠奪彆的生物養分存活這點倒是跟彆的生物沒什麼差彆。”
“你的形狀是在表達你的情緒嗎?”我妻明石瞄著空中詭異的形狀, 忍不住問。
“是的,我對人類聲音的控製還沒有熟練到可以表達情感,所以用更形象的方式輔助表達,”乳白色團塊在空中繞成了一圈,像長條形狀追著自己咬的銜尾蛇,“這是表達我在思考,剛才是開心。”
“……很形象,”我妻明石甩了甩手上的大塊玻璃碎片,然後小心地挑出了嵌在皮膚裡的小塊碎片,頭也不抬地問,“我能問一下人類信仰你是怎麼個信仰法嗎?”
“跟現在差不多,”乳白色團塊在空中扭成一個“8”,“奉獻自己的養分,說要跟我融為一體,主動趴在我待著的地方,然後我吮吸掉他們的生命,他們就死了,嗯,他們稱這個流程為‘超越生命,進入佛國’,雖然我覺得用‘進食’會更準確一點。”
“現在也依然有人奉獻自己被進食了?”我妻明石咬牙拔出嵌在血肉裡的碎片,明知故問。
乳白色團塊把自己扭回一團,回答很迅速:“是的,不過進食他們的是一個特殊生命體,那個生命體算不上完整的生物,他自身的生命活動權被其他生命體剝奪了,隻能算是控製體的一個子個體,而在他變成這樣之前我還見過他完整的樣子,我很同情他。”
“同情地看著他大口吃原本屬於你的食物?”我妻明石拔掉自己手上最後一塊碎片,用乾淨的繃帶隨便裹起來,“真慷慨,我以為你會對自己的食物有更多的占有欲。”
[kp:又給我的npc下套……做個人難為你了。]
[我妻明石:這是我在正當地獲取情報。]
“我沒有認為上麵的那些人類都是我的食物,這想法太激進了,”乳白色團塊駁回了我妻明石的猜測,“事實上,我也沒有對那個生命體食人產生過任何情緒,就像你不會為明天晚餐其他人多喝了一杯水而有彆的情緒……”
乳白色團塊頓了頓:“你不會的吧?”它的語氣平板無波,在這一瞬間卻能讓人無師自通地聽出其中蘊含的猶豫。
我妻明石木著臉回答:“……不會。”
短短兩句問答,卻摧毀了人與非人之間友誼的橋梁……如果真有那種玩意的話。
“我很抱歉,但你能這麼回答真是太好了,”乳白色團塊補償性地給我妻明石比了個拇指,但或許是因為圖案太過複雜,它變出來的形狀我妻明石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比中指,“我並不會自大地認為人類都是我的食物,事實上,原本我的食譜就不僅僅是人類,一切有生命的都可以成為我的盤中餐,人類隻是其中一種,我不挑食,同時我也不會去搶奪其他人的食物。”
“彆人的?”我妻明石給自己手上的傷口紮好結,“你們如何界定食物所屬?”
“……你接受跟反應的速度真的很快,”乳白色團塊恢複原狀,“很簡單,我們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
“看來你來晚了,”我妻明石眉頭皺起,“你一直沒有主動捕食,從來都是那些信徒自己送上門,外麵有個跟你一樣靠吮吸生命力存活的同族,它比你來得早。”
“是的,”乳白色團塊朝我妻明石接近了半米,上下晃動了兩下似乎在模仿人類點頭,它補充道,“不擅闖彆人的餐桌,是我們的禮儀。”
我妻明石:“……?”
為什麼不繼續說了?意思是現在該輪到他開口了嗎?非人還懂捧哏嗎?
我妻明石試探著開口:“你的教養真好?”
“謝謝誇獎。”乳白色團塊滿意地把自己攤開成一塊圓餅。
這坨非人未免太有人性了。——by 陷入某種妄想的我妻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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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乃!”不請自來的水原惠美推門而入,滿臉驚喜,“教祖大人回來了!”
我妻明石乖乖坐在床上,掩飾自己正在摸魚的事實,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麻吉亞巴庫內(真了不得啊)。”
眾所周知,日本絕大多數對話都能用“麻吉亞巴庫內”給接上。
“是啊是啊!”水原惠美沒有看出這是一句敷衍,兩眼都在放光,“教祖大人就那麼突然出現在佛堂裡,簡直像是做夢一樣!”
水原惠美被情緒衝昏頭腦,對著我妻明石絮絮叨叨約十五分鐘才冷靜下來。
我妻明石聽得昏昏欲睡,午後的陽光照得他很困。
“哦對了,我差點忘記了!”水原惠美猛地搖晃我妻明石,語氣羨慕極了,“教祖聽說了你的事,由乃,教祖大人要親自見你。”
我妻明石的瞌睡蟲當場離家出走:“我的事……什麼事,哦我記起來了,不用回答我這個問題了,下一個,現在見嗎?”
“不,”水原惠美挑剔地打量我妻明石app50以下的臉,“你怎麼可能頂著這種樣子去麵見教祖大人!辣到教祖眼睛怎麼辦!教祖大人的眼睛可是七彩琉璃瞳!”
我妻明石並不認為一個人眼睛的花色會跟脆弱程度形成任何線性關係,但他明智地沒有反駁現在正上頭的水原惠美。
水原惠美湊近聞了聞我妻明石,做出一個不太禮貌的反胃動作:“呃——由乃你身上有怪味!絕對不能現在去見教祖大人!”
我妻明石:“……”
鯡魚罐頭是無罪的!
最後,水原惠美申請了一堆洗護用品跟化妝品過來,告知我妻明石去見教祖的時間是晚上,他們有充足的時間讓我妻明石改頭換麵,清理一新。
我妻明石泡在熱水裡思考人生以及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