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狛枝凪鬥來狹霧山的第四天, 也是稻玉獪嶽昏迷不醒的第四天。
一周前,稻玉獪嶽在歇腳的寺廟收到了我妻明石寄過來的三無藥丸,作為他們努力工作的獎勵, 天知道他從哪知道他們在努力工作的。
kp:……不該偷懶用係統播報的。
稻玉獪嶽捏著鼻子吞下去一顆, 被苦得差點厥過去, 猛喝水漱口。
“我可不想吃這種藥……”狛枝凪鬥見到稻玉獪嶽的慘狀,直言拒絕, 看稻玉獪嶽的眼神也不對勁起來, “而且,稻玉君沒有發現嗎?我妻君當時隻是找個借口讓我們去給他辦事, 下毒的事起碼有一半是假的, 這種藥這麼苦, 也是故意在耍我們,其實根本沒必要吃的吧?”
“咳咳!”稻玉獪嶽把嘴裡苦酸的味道壓下去, “那種事我當然有發現!”
“但他也有一半的可能下毒了啊!不吃這種破解藥我的性命可是有危險啊!”稻玉獪嶽咬牙切齒,“我怎麼可能拿我的性命去賭那種人的良心!”
其中還有麵子問題,真的中毒了還好一點, 那還能說是我妻明石技高一籌,但要是沒中毒, 是被虛張聲勢嚇住,就隻能說他又蠢又膽小了……
稻玉獪嶽沒在乎稻玉獪嶽的話,也沒打量他的神情,神遊般開口:“唔, 或許, 我妻君隻是開個玩笑……是稻玉君你太認真了?用更輕鬆一點的心情看待事情如何——”
惱羞成怒的稻玉獪嶽摔了藥瓶,轉而掐著狛枝凪鬥的脖子直接把人提起到半空。
“你當你是誰啊?萬事通嗎?!”
疑似中毒的焦慮,需要每隔一段時間使用解藥的束縛, 處處險地求生的行走路線,什麼忙都幫不上隻會說風涼話的狛枝凪鬥,自己可能沒中毒而是上當受騙的羞惱……這一切都讓稻玉獪嶽的理智瀕臨告罄。
“我警告你!彆把我當成你們那樣的神經質怪物!”稻玉獪嶽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暴虐,他死盯著狛枝凪鬥,像是要把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壓力一股腦傾瀉到他身上,“隨便拿性命威脅我已經受夠了!你還要讓我‘更輕鬆’?明明你跟我一樣被那個家夥用毒威脅了,憑什麼這麼從容?你們一開始就是一夥的,你是我妻明石派來監視我的,對嗎!”
狛枝凪鬥感覺氣管收到壓迫,說話斷斷續續:“我、我覺得我不是……但我妻君,大概是希望你這麼認為的……如果稻玉君真的這麼想了,就正中我妻君的下懷了啊……”
稻玉獪嶽看到狛枝沒有波瀾的眼瞳就覺得煩,哪怕要被他活活掐死,這個人都沒有一點後悔求饒的意思,像是斷定他不會真的下殺手,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彆以為每次我都會如你們所願——”他發狠地收緊雙手虎口。
狛枝凪鬥感覺脖子被勒得更緊,幾乎喘不上氣,眼前的視野愈發狹窄,邊緣發黑。
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做出能稱得上是掙紮的反抗。
[kp:暗投 ??]
“轟隆隆——!”
從寺廟破損的漏洞中劈下一道細瘦的閃電,直擊稻玉獪嶽腦門,他整個人在原地抽搐成一塊焦黑的人型煤炭。
而在擊中的瞬間被他下意識鬆開的狛枝凪鬥,則在稻玉獪嶽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毫發無損,隻是被掐得有些缺氧,大口呼吸空氣。
煤炭是沒有意識的,稻玉獪嶽也沒有意識。
狛枝凪鬥緩過氣,看了看倒黴被雷劈到人事不省的稻玉獪嶽,在把人就這麼丟在這裡跟他拖著人上路後兩敗俱傷之間徘徊。
還沒等他徘徊出個所以然,寺廟門口就出現了一個戴著天狗麵具的老人。
鱗瀧左近次:“……要幫把手嗎?”
狛枝凪鬥:“請您務必。”
跟著鱗瀧左近次來到狹霧山暫住,明明打著等稻玉獪嶽痊愈的旗號,狛枝凪鬥卻怎麼也沒法說服自己再看稻玉獪嶽第二眼。
仿佛稻玉獪嶽身上值得他去關注的地方在不知不覺間消失殆儘,或者換句話說,隻要狛枝還對稻玉獪嶽有點耐心,之前就不會發展到那種地步。
狛枝凪鬥反省了一會兒,覺得這種情況有點類似“七年之癢”,但他沒什麼補救措施,也不想為了稻玉獪嶽那樣沒用的人補救……
“沒用”?
狛枝凪鬥覺得自己下意識對稻玉獪嶽的形容詞好像過於無情了,但……非常貼切,貼切到他不想更改換個更含蓄的說法。
稻玉獪嶽確實沒用,看不出我妻君的“玩笑”,聽不進他的勸說,是隻會庸人自擾的廢物,唯一還能值得稱讚的劍術在鱗瀧左近次的襯托下也不值一提,能取代他的大有人在,既不獨特也不出色,自身的存在價值為零。
想到自己在這種人身上浪費了這麼多時間,狛枝凪鬥第一次嘗到了後悔的味道。
不過,說到底,這種激進但超合他胃口的價值觀……
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
“狛枝君!狛枝君!”
見狛枝凪鬥又陷入了恍惚沒有反應的狀態,灶門炭治郎一邊在雨中大喊他的名字,想要喚醒他的神誌,一邊把人背上,加快腳步下山,想儘快尋求鱗瀧左近次幫助。
狛枝凪鬥趴在少年背上,雙手順應地心引力豎直向下,思緒則被牽引去往反方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我期望的‘希望’……”
如同久尋不見的鑰匙主動出現在手中,打開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大門,星羅棋布的棋盤等來了屬於它的神之一手。
失去的記憶珠串似的逐個拚接完整——
他是狛枝凪鬥,是希望之峰77期學生,是“超高校級的幸運”。
為了迎接希望,親手引導的絕望曾把世界毀滅,他本人也被世界毀滅,現在得到了與神明約定的第二次機會。
嘖,約定什麼的都無所謂,他在乎的隻有“希望”!
被絕望打倒的貨色根本不是真正的希望!
“……再一次……”
風雨聲太大,灶門炭治郎隻能隱約聽見幾個模糊的字眼,擔憂道:“狛枝君!狛枝君你清醒了嗎?有哪裡不舒服嗎?”
雨水打濕了狛枝的頭發,順勢落入灶門炭治郎的外罩,他卻沒能再聽見狛枝的聲音。
——是時候選擇你期望的“希望”了,狛枝凪鬥。
七海同學死亡時掀起的浪潮沒能擴大成足以抵抗絕望的希望,她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