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有點看不下去,她撩了撩頭發,低頭抿唇喝了口果汁,輕笑道:“現在都八點多了,給老人家打包燒烤吃,不太好消化吧?”
這一帶都是年輕人愛吃的,安娜擔心安迷修的朋友和他一樣是孤兒,可能條件沒那麼好,動不動就是西餐,人家吃不慣也不自在,所以折中選了一個比較接地氣的連鎖燒烤店。
沒想到還是躲不過小混混,晦氣。
安娜的陰陽怪氣很明顯,小冬盯著她看了一會,莫名感覺這個表情很眼熟。他一時沒想明白,還想著套近乎:“美女,和小喬怎麼認識的啊?你也來我們店裡理發嗎?小喬的手藝可是一絕!”
好低級的手段。
安娜撇了撇嘴,看向喬奢費,發現對方竟然驕傲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抿著唇笑了笑。他是真的喜歡這份工作,可惜他並不知道在他人尤其是小冬眼裡,理發師並不是多受人尊敬的工作,哪怕他的父親也是理發師。
她托著腮,也笑了,好像完全沒有聽出對方聲音裡的嘲諷:“靠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是很優秀,有機會我一定要去試試。對了,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小冬噎了一下,這下才突然意識到安娜剛才的表情和自己很類似,她在學他嘲諷。怒氣一下子上湧,他咬了咬牙,沉著臉說:“沒時間上班,家裡的生意還等著我接手呢,我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
安娜懶洋洋的,甚至懶得看他,語氣卻針鋒相對:“巧了,我也有家裡的生意。不過為了防止生疏,我十六歲就幫我爸爸打理公司了,熟能生巧嘛不是。你也多練練,爭取當個優秀的理發師,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哈。”
這話說的又敷衍又嘲諷,就連喬奢費這樣對人類的惡意不太敏感的人都有點意識到了,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安娜,又下意識看向安迷修。
安迷修神色沉靜,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抬眼看了他一會,露出笑容:“要坐下一起吃嗎?大家都是朋友嘛。”
小冬沉默了一會,大概是覺得惹不起他們,皮笑肉不笑道:“不用了,我們已經吃過了,各位吃好喝好啊。”
一行人亂哄哄的一走,空氣立刻清新了不少。庫忿斯皺眉低聲抱怨:“這群鬨哄哄的老鼠。”
喬奢費輕輕拍了他一下,然後給他倒水:“少喝點酒。”
庫忿斯冷哼一聲,接過水杯一飲而儘。他喝水和喝酒都是一個架勢,氣勢洶洶的,可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安娜試圖暗示:“小喬,不留下月月一起嗎?”
喬奢費好像沒反應過來:“啊?可是月月不是說她已經吃過了嗎?”
安娜:“……”
那你身為男朋友就不送送,眼睜睜看著她一個小姑娘大半夜和四五個男人一起出去嗎?
要是正常男人還好說,那群人流裡流氣,沒一個正常人,是路過安娜身邊她都想報警的程度。
安娜歎了口氣,發愁地想,這三人怎麼長這麼大的啊?
酒足飯飽之後,安迷修分彆送兩人回家,最後才載著安娜往家的方向走。
安娜對庫忿斯告彆:“庫大哥,以後有機會再玩啊!”
對喬奢費揮手:“小喬,過兩天再聚聚吧。”
安迷修對此表示疑問:“你好像對小喬很上心。”
安娜隨口道:“我總覺得他印堂發黑,有倒黴之相。”
安迷修:“……什麼?”
安娜回過神來,想著他也不是外人,歎了口氣解釋道:“我說點冒犯的,不知道你會不會介意。”
安迷修笑:“你說嘛,我怎麼會覺得你冒犯呢?”
安娜點頭道:“就是說,我感覺你們三個,都好像不在地球長大的一樣。”
安迷修心裡一緊,正要說話,就聽安娜道:“你們三個簡直就像是溫室裡,啊不對,剛出土的文物吧。庫忿斯還好一些,你跟小喬,都有點過於……好脾氣了。甚至好到讓我覺得你們不是不生氣,隻是看不起他們,或者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安迷修沉默。
安娜掰著手指道:“你看啊,那個小冬陰陽怪氣小喬,簡直就差騎臉輸出了,我怎麼覺得你們都沒聽出來?之前我去你公司,那個巴董對你大呼小叫,我說他有病吧……哎算了總之以後再罵他,可你好像一點也不介意,甚至反過來安慰我,我以前以為你隻是脾氣好,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安迷修低下頭,輕聲問:“那是什麼樣呢?”
安娜歎氣:“沒放在眼裡吧。打個比方,一隻巴掌大的小狗衝你叫,你可能根本沒意識到它在威脅你,搞不好還覺得可愛。”
安迷修:“……應該,不至於吧。”
他指的是覺得可愛這種可能性。
安迷修是不太在意他人的惡意,但並不代表沒有感知,察覺到惡意就會遠離。他漠視僅僅是因為這群人類不可能對他造成絲毫傷害,僅此而已。
但安娜卻以為他說的是把人比喻成螻蟻,想想也確實不太恰當。她勉勉強強還算一個資本家,都不敢把所有人當螻蟻,三個家境普通的小青年,哪有這個資本。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著頭發:“哎呀,就是我隨口一說。不過小喬確實應該小心,小人克君子。有句古話不是說麼,君子可欺之以方,小混混的臟手段可多著呢。”
安娜還有句話沒好意思說,即使是對安迷修,她也不想顯得自己太碎嘴子,攀扯人家的私人感情。
但是,她總覺得……那個月月,不太對勁。
身為男女朋友,他們對彼此的愛意卻完全看不出來,喬奢費的態度更像是對關係友好的女性朋友。而且可能是直覺,也可能是月月的行為沒一處正常的。
安娜以前揪到過商業間諜,月月這做派,囂張得甚至不太像間諜。
多關注一些吧。安娜想,也彆冤枉了人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