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一陣窸窣,倏地杜長蘭臉上一陣溫熱,給了他爹一個愛的親親,小崽兒躺在他爹身邊,美美睡下了。
杜長蘭抬手碰了碰麵頰,嘴角微揚。
次日天還微亮,外麵就傳來一陣響動,杜長蘭披衣起身,支開窗戶,屋內頓時亮堂許多。
杜蘊眯著眼爬起來,打了個哈欠,含糊道:“天亮了嗎?”
杜長蘭:“嗯。”
花廳如今充做飯廳,圓月桌擺滿早點,深秋的清晨,崔遙卻是滿頭大汗。
成忱用力揉了揉眼睛,“乾嘛呀這是?”
崔遙見眾人起來了,彆扭道:“你們先洗漱。”
飯桌上詭異寂靜,杜蘊一口一個肉包吃的香甜,還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扒拉一個給腿邊的小黑。
杜長蘭舀了一勺餛飩,肉餡細膩與滑溜的餛飩皮互相成就,一口下肚,回味無窮。
他撥了撥湯麵浮動的油花,熬了幾個時辰的大骨濃香,熱汽騰騰。
一碗餛飩下肚,全身都激出汗來。清晨的惺忪睡意消失個乾淨。
眼見其他人吃的差不離,崔遙倏地起身,他環視眾人,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退後幾步:“我……”
他拱手,一揖到底,朝眾人行了一個大禮:“昨日是我魯莽,險牽連大家,是我不是,我…還望諸位原諒則個。”
他打了許久腹稿,然而心裡一急,還是說的磕巴。
就近的成忱和宋越起身欲扶他,可片刻又坐回去,下意識看向杜長蘭。
杜蘊捧著肉包一邊小口吃著,一邊仰視他爹。
他隱約知道崔二伯伯做了錯事,現在求原諒,他不懂太多,但他會看他爹臉色。
杜長蘭輕笑一聲,雲淡風輕道:“下次注意。”
陸元鴻也跟著點頭。成忱和宋越這才扶起崔遙。
至此,杜長蘭在小團體中明確占據主導地位。
適時天邊太陽升起,一群年輕學子奔向學堂,尤以中間之人更為高挑出眾,一雙眼不笑也含情,討喜極了。
晌午歇息,陳芨再來挑釁,崔遙一退三尺遠,猶如避瘟神。
陳芨麵皮漲紅,雙目湧動怒火,質問崔遙:“你什麼意思?”
“保命的意思。”崔遙離他遠遠的,聲音卻不弱。
旁人都在看熱鬨,不知是誰吹了一聲口哨,玩笑道:“陳芨又不吃人,你怕什麼。”
崔遙搖搖頭:“陳芨比吃人還可怕,他右手被野狗傷了,我可不敢碰他,就怕他把傷賴我頭上。到時候我豈不是成了人人怒斥的惡人。”
心裡陰暗的念頭被人當眾戳破,陳芨的神情都滯了,看熱鬨的其他人也愣住了,尤以甲室學生為最。
院中清甜的桂花香,也無法安撫眾人心底生出的寒意。
“你胡說八道。”付令沂扶住搖搖欲墜的好友,橫眉冷對:“你心思齷齪,便如此揣測旁人。”
宋越趕在崔遙被激怒前忙道:“付兄所言差矣,阿遙雖然話糙,但理卻是那個理兒。讀書人寒窗苦讀多載,處處謹慎,才構建名聲二字。再小心也不為過。”
宋越那話也沒比崔遙客氣多少,但眾人無心理會這種末節,隻是驚疑不定的看著快要昏厥的陳芨。
若是真擔上“打殘”同窗胳膊的惡名,這輩子都完了,彆說科舉,平日裡也會被人指點。
若陳芨沒存這個心思也就罷了,若是有意為之……
丙室幾個學生飛快瞥了付令沂和陳芨一眼,之前他們被支使去拖乙室學生玩鬨,不過是想與付令沂結個緣份,畢竟付令沂有望考上功名。
燒冷灶才叫人掛念。
但他們如今發現,這把火很可能燒上身,心裡也怯了。
罷了罷了,有些東西還是莫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