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亮笑聲一嘎,他舔了舔嘴皮,炸肉丸的香味已經很淡了,他甚至記不太清楚。
“好東西要慢慢品。”杜長蘭舀了一勺湯,剔乾淨肉的棒骨被斧頭劈成兩半,瓦罐裡熬了小半日,混一把芸豆白果,都熬將爛了,清涼的湯色也變成乳白。
他慢吞吞呷了一口,細膩爽口,半碗湯下肚,渾身暖意融融,將冬日的寒意都驅退了。
杜長蘭挑揀出碗底的白果,咬了半口,彎眸笑:“入口滑膩,很是美味。”
大抵是杜長蘭吃相太好,小輩們也收斂許多,杜容鬆口氣,她真怕弟弟妹妹們因為食物起爭執。
一頓午飯吃的眾人肚兒滾圓,杜蘊倒了一點剩飯和骨頭,在院裡喂狗。
杜大姐收回目光,低聲問老娘:“那隻狗也帶去鎮上了?”
杜老娘點頭:“長蘭說是同窗丟了物件,需要一條狗看家護院。”
杜大姐點點頭,飯後杜長蘭在堂屋陪聊,間歇同院裡玩耍的兒子說幾句話,將人哄著,免得小孩兒不適應。
至申時正,杜大姐和杜二姐起身,對眾人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得趕回家去。”
杜老娘給兩個兒媳使眼色,張氏和王氏分彆拎了一籃子雞蛋和一包紅糖。
杜大姐彆過身:“我平日裡未能伺候爹娘,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咋還能拿東西。”
杜老娘沒好氣的拍大女兒胳膊:“你傻不傻,娘家沒這點東西又餓不死。你不往婆家帶點回禮,腰杆子都挺不直。”
杜二姐也道:“大姐你就拿著罷,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拿。”
杜家人將杜大姐和杜二姐送至村頭,杜老娘不停揮手:“快些走,不然天黑前趕不回去。”
杜大姐和杜二姐也勸:“外麵兒冷,你們也回罷。”
杜老娘不耐煩的應了一聲,朝眾人埋怨兩個女兒磨嘰,還道親家厚道,收了兩人。
張氏和王氏不敢應聲,杜大郎撓撓頭:“女人家確實磨嘰,小妹…”
“你多勤快!”杜老娘頓時雙目圓瞪,叉腰大罵:“怎麼不見你去砍柴打水,把農具修了,懶貨。”
杜老娘氣洶洶往家去。
杜大郎人都傻了,看向眾人,尋求認同:“是娘在說大妹和小妹磨嘰,我附和娘,娘怎麼還生氣了。”
杜長蘭嘴角抽抽,大哥還能看出他們娘生氣,看來還沒“瞎”到家。
眾人進院,王氏小心關上門,堂屋的地上還殘留瓜殼糖紙,卻不複之前熱鬨。
杜大郎疑惑:“娘怎麼不在堂屋?”
眾人:………
杜老爹忍無可忍,給了大兒子一個爆栗,回正屋安慰老妻。
杜長蘭也搖搖頭,抱著兒子回廂房了。
廂房昏暗,杜長蘭起了燈,橘色的燈火柔柔的映在他臉上,顯出幾分柔情。
杜蘊想了想,問:“爹,奶奶因為姑姑們的離去,很傷心對不對。”
杜長蘭:“嗯。”
他有些累,褪去外衫鞋襪躺下。
小孩兒有樣學樣,鑽進他爹懷裡,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自己掖了掖被子,用氣音道:“既然這樣,奶奶為什麼不留下姑姑們。”
杜長蘭隨口道:“因為世所不容。”
杜蘊擰著兩條小眉毛,不覺得這有甚問題。他還要細問,卻見他爹雙眼緊閉,呼吸平緩。
他鼓了鼓臉,隨後又伸出小手捏捏他爹的臉,學著他爹的語調,虎聲虎氣:“因為世若不容。”
結果把自己逗笑了,捂著小嘴樂。
他自顧自玩了一會兒,困意漸漸襲來,小孩兒打了個哈欠,沒多時就靠著他爹睡熟了。
一片靜謐中,杜長蘭睜開眼,將被子往便宜兒子的方向帶了帶,隨後才陷入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