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畢竟是她平生第一件正式作品,總要隆重些。
允棠站在中間,煞有其事地用剪刀剪了彩,門外的佃農們遠遠見了,按之前的吩咐,紛紛點燃焰火,翟青訓適時抽出彆住水車的粗木棍。
激動人心的時候到了,大家緊張得不由得屏起息來。
隻見水流流經水車的葉片,使得水車緩緩轉動起來,越來越快;粗木軸上方,一大一小兩個齒輪也跟著運動起來,帶動二層的兩個石杵,一上一下地,在石臼裡不住搗動;最後巨大的磨盤隨即也轉了起來。
“成了!”二層有人從窗子探頭驚呼。
“啊啊啊啊!”小滿激動到跳腳,不住地搖晃允棠,“姑娘你好厲害!”
眾人見了,皆振臂高呼。
允棠也咧著嘴,能看著自己的作品變成現實,那種自豪感油然而生。
“院子準備了炙羊肉和好酒,大家都去用點吧!”翟媽媽笑道。
翟青訓一把攬過幫允棠乾了好幾天活的佃農,“老王,今日咱們不醉不歸!”
老王大笑著應聲,眾人也附和,“不醉不歸!”
院子一片狼藉根本來不及收拾,就勉強擠著,擺了幾桌酒席。
眾人大聲說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白露道:“姑娘,屋裡翟媽媽給留了羊臉,洗了手快去吃罷。”
小滿聽到羊臉,已經開始咽口水。
允棠卻狡黠一笑,拎上一小袋曬好的小麥,拉上小滿和白露,來到磨坊。
她先把小麥倒入石臼,隨著石杵上下振搗,不少小麥都脫了殼;她又舀出來,把殼輕輕撥開扔掉,剩下的一股腦倒在磨盤上。
磨盤一圈一圈不停歇,允棠的心也跟著一圈一圈蕩起漣漪。
小滿仍舊是個好奇寶寶,這摸摸,那碰碰,白露不放心囑咐道:“小心些,彆軋了手!”
小滿滿不在乎,“之前我還覺得,姑娘說回揚州開茶坊,隻是一時興起,如今我倒覺得,姑娘乾什麼都是能成的!”
“開茶坊?”白露眼睛一亮,“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允棠從窗邊坐下,輕輕點頭,“不過也隻是剛有這個想法,還沒敢跟翟媽媽說。”
白露笑,“翟媽媽肯定是要說上兩句的,不過她呀,嘴硬心軟,若是姑娘執意要做的事,大抵她是不會反對的。”
“那你呢?你怎麼想?”允棠雙腳來回蕩著,歪著頭問。
“我?”白露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思索了好一會兒,“姑娘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允棠開懷,“你比小滿細心,應該學著管賬。”
小滿用指頭撚起一小撮還未磨好的麵粉,抹在白露的臉頰上,嬉笑道:“我看行,到時候就管白露姐叫,賬房先生!”
“讓你說我!”白露轉身去追。
兩人笑著鬨著跑下樓,允棠聽著吱吱呀呀木頭轉動的聲音,腳下潺潺流水的聲音,還有不遠處大家喝酒說笑的聲音,突然意識到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酒過半酣,天早已黑了。
佃農們吃醉了酒,互相攙扶著,東倒西歪往家走。
允棠和小滿坐在門口乘涼,溫度適宜,偶有微風拂過,愜意得很。
遠遠的,聽到門口的家丁喊著,“路口又來人了,我去問問!”
翟青訓也醉得不清,他的夫人翟薛氏身材嬌小,根本扶不起他,急忙又喚了一名家丁來幫忙。
家丁小心翼翼將他架起,翟青訓滿臉通紅,拍著家丁的臉,噴著酒氣問,“小李,你有沒有吃炙羊肉啊?”
小李忙點頭,“吃了吃了,我送您回房間。”
允棠和小滿看著翟叔憨態十足,雙雙笑出聲來。
笑著笑著,允棠沒頭沒腦冒出一句,“怎麼問了許久,還不回來?”
“嗯?姑娘你說誰?”
“剛說出去問的家丁。”
話音剛落,一列馬蹄聲越來越近。
允棠隻覺得奇怪,這時翟青訓已經搖搖晃晃來到跟前,經過時還不忘打招呼,“姑,姑娘,您真是我見過,最最最,最最最聰明的小娘,嗝,小娘子了。”
翟薛氏一臉尷尬,“驚著姑娘了,他這是醉了酒了。”
允棠笑著搖頭,“誇我嘛,高興還來不及。”
“那我先帶他回房了。”翟薛氏矮身行了禮,轉身在前麵帶路。
翟青訓擺手,“我,我還沒...”
噗嗤一聲,一股溫熱的液體,噴了允棠一臉。
允棠怔在當場,她緩緩抬頭,翟青訓的胸口,一枚箭頭已然破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