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尖銳的嗡鳴聲不斷,允棠費力支起身體,回頭望去,那磨坊已經焦黑一片,麵目全非了。
麵粉爆炸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她也吃了一驚。
可沒給她喘息的時間,河對岸又有幾名黑衣人舉著火把追來。
為首的見到驚得四散的馬匹,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隻聽他氣急敗壞地喝道:“給我追!今夜見到的所有人,都給我格殺勿論!”
“是!”眾人齊喝。
接著,就有人策馬下了水,允棠顧不得許多,爬起來拚命向前跑去。
她跌跌撞撞進了收割後的麥田,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
一跑起來,耳朵更加聽不真切,無法判斷賊人的舉動;可她更加不敢回頭去看,生怕賊人就近在咫尺,隻能用儘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忽然竄出一個黑影,一把將她拉住。
允棠定睛一看,竟是白露。
她氣喘籲籲,驚魂穩定,還不忘問道:“她們呢?”
“姑娘放心,她們和小滿都躲在王叔家裡。”
“什麼?”允棠不禁焦灼,“我分明說了,不要再牽扯其他人!”
“是,該說的都說了。”白露拉她朝旁邊一個方向邊走邊說,“可王叔也說了,他都活了大半輩子了,用他快入土的命換姑娘的,值!”
允棠聽了鼻子一酸。
白露又說:“況且,我們也實在跑不動了。”
允棠輕歎口氣,點了點頭,“那快走吧,他們要追來了。”
就在枕流亭上遊不遠處,河床收窄,且伴有落差,河水湍急。
那名黑衣人策馬入了水之後,走到一半便沒了膝蓋,那馬便說什麼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等在岸邊的黑衣人們見了,隻得繞道去尋木橋,這為允棠爭取了不少時間。
由白露帶路,來到老王的農舍,老王等她們進門,便把院子和屋子的門都關好,回到屋裡又吹滅了油燈。
屋內一片漆黑,允棠用了好半天才適應黑暗的環境。
見到她平安無事,翟媽媽和小滿都圍過來,抱著她痛哭。
“看到磨坊爆炸,我還以為...”翟媽媽不敢大聲,隻得壓抑抽泣。
小滿也一把鼻涕一把淚,“姑娘,你的磨坊,就這麼沒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磨坊。”白露為允棠輕輕拂去臉上的血跡和頭上的麵粉,又輕聲問,“姑娘,沒受傷吧?”
允棠搖搖頭。
看到王嬸在一旁照顧翟薛氏,想到剛剛黑衣人放出格殺勿論的話,她心裡又不安起來。
黑衣人的目標是她,那麼隻要她離開,傷員留在這裡就是安全的。
想到這,她說道:“你們留在這,我出去找個地方躲一躲,等事情過了我再回來找你們。”
她現在已經顧不上自己的性命了,隻要不再連累其他人就好。
“不行!”翟媽媽、小滿和白露異口同聲拒絕。
“這外麵田地空曠,你又能躲去哪?”翟媽媽急急問道。
白露拉住允棠的手,語重心長,“姑娘,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要想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小滿則還是哭,“姑娘,我,我害怕!”
“他們不過是想抓我,上次也是把我迷暈了鎖在雜間裡,我不會有事的。”允棠解釋。
白露搖頭表示不讚同,“東臨莊的漫天箭雨,姑娘,你覺得這次還隻是要抓你回去麼?”
允棠語塞。
“姑娘若堅持,我跟你出去躲,讓她們留在這。”白露說道。
“不行!”這次輪到允棠不同意了。
“哎呀,不要爭了,你們就安心留在這。”老王忍不住開口,“不就是毛賊麼,我們村子以前也趕走過些毛賊,他們若是敢進村,大家操家夥把他們趕出去就是了!”
“這可不是普通的毛賊。”允棠麵色凝重,“雖然我不能確定,但是很有可能是親王府的人。”
“親,親王府?”老王瞠目結舌。
王嬸在一旁沉默許久,緩緩開口,“姑娘,可是得罪什麼人了?”
“我們初到汴京,瑾王妃就曾派人抓我回府,後來得貴人相救,問起緣由...”允棠頓了頓,“瑾王妃也隻說是抓錯人了。”
“抓錯人了?”王嬸身材臃腫,目光卻銳利,扭頭問老王,“上些日子,我入京去采買,曾聽說官家要與遼國和親之事,曾在汴京城內鬨得沸沸揚揚,難不成瑾王妃,是滿城尋與襄平郡主相像之人?”
老王思緒沒那麼快,還在琢磨著,沒開口。
允棠隻覺得王嬸言語間完全不像個普通農婦,邏輯清晰,思維敏捷,雖然她對老王叔印象不錯,但像王嬸這樣的人才委身於這樣一個佃農,著實是可惜了。
“那襄平郡主的相貌,可與我家姑娘相似?”小滿問。
王嬸搖搖頭,自嘲地笑笑,“我一介粗鄙農婦,哪能有機會見郡主?”
“既然是要替嫁,那應該留活口才是,如今怎的又痛下殺手了?”白露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