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轉頭,沈連氏邁著小碎步緊趕慢趕,來到跟前已是氣喘籲籲,揮著帕子道:“嚴夫人,呂夫人,原來你們在這呀,我說怎麼四處尋不見你們呢,前院已經開席了,大家快隨我去吧。”
嚴白氏歉意地笑笑,道:“都是我領錯了路,這就要讓人引著回去呢。”
沈連氏不經意間扭頭看到蕭卿塵,驚得瞪大了眼睛,仿佛才知道這裡是逐鹿軒一般,一臉惶恐,急忙向他解釋道:“塵哥兒,今日是我生日,老爺幫我操辦了壽宴,又請了諸位夫人來熱鬨一番,原是沒想打擾你的,可沒想到我去更衣的功夫,夫人們竟是迷了路,走到這裡來...”
可蕭卿塵根本不等話說完,麵無表情徑直越過沈連氏,走入二門,攙扶起允棠,朝內院走去。
這有新角色登場,戲還沒看完,就這樣被急急架走了,允棠不禁有些遺憾,她抬頭看向蕭卿塵,發覺他麵色頗為不悅,眉頭緊鎖,便識趣地沒再開口。
目送二人離開,沈連氏輕歎一聲,滿臉失意,帶著眾人轉身朝門外走去。
最後一人剛邁出逐鹿軒的大門,身後便有女使急急將門關緊,還從內裡插上了門栓。
再想到剛才受辱,呂申氏就氣不打一處來,怫然道:“沈夫人,蕭卿塵如此目無尊長,狂悖無禮,你也忍得了?”
沈連氏忙擺手,寬慰道:“罷了罷了,我都已經習慣了。”
呂申氏還想說什麼,嚴白氏抬手打斷,義正言辭道:“這畢竟是魏國公的家事,我們不知內情,不便插嘴,還是快去前院吃酒吧。”
說完,嚴白氏自顧自向前走去。
“嘁!假正經!”呂申氏朝前麵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又做親昵狀去挽沈連氏,“這孩子嘛,無論是不是自己生的,都不能慣著,國公爺就是太慣著蕭卿塵了,你說,好好的沈家人,怎的就能讓他改了姓?”
沈連氏苦笑,“那官家賜姓,還能抗旨不成?可能再長大些就好了。”
“已經馬上弱冠之年了,還是小孩子麼?”呂申氏瞪起眼睛,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勸誡道:“倘若事事都由著他胡鬨,以後可不是要闖出天大的禍來?難道你們都忘了崔家的事情了麼?一個女兒不檢點,就能使得世代簪纓的名門落敗至此,每每經過那崔宅門前,我那心裡呀,都不是滋味。”
說到動情處,呂申氏竟用手帕抹起淚來。
眾夫人頗有共鳴,紛紛點頭。
沈連氏斜睨著那戲精附身的人兒,假裝忘了崔家出事時,呂世南還未回京述職之事。
呂申氏見眾人皆讚許,又繼續道:“我給我家琴姐兒請了學究,天天教她讀《女四書》,就是怕她行事不端。這女兒尚且如此,兒子若是教不好,官做得再高,不也是危如累卵,豎子幾句大逆不道之言傳到官家耳朵裡,株連都是有的!”
有人附和,“這話說得有理。”
聽了這麼多,沈連氏輕歎口氣,無奈道:“我也沒法子啊,我本就不是他生母,怎能奢求他敬我愛我呢,如今能肯待在一個屋簷下,我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你呀,就是性子太軟了...”
眾人三五成群,你一言我一語地給沈連氏出著主意。唯獨陳徐氏,一步三回頭,明明大門已經關緊,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
進了屋,允棠這才成功把手臂從蕭卿塵的大手裡抽出來。
見她端坐在羅漢榻上,若無其事的樣子,蕭卿塵忍不住問道:“那日在州橋,你那小嘴兒不是挺伶俐的嗎?怎麼今日被人追問,倒啞口無言了?”
允棠眼神躲閃,嘴硬道:“那位夫人不過是問如何稱呼我,也算不得是被追問吧?”
蕭卿塵有些惱了,“她明擺著想要問出你我的關係來,好到外麵去說,我就應該等著,倒看你如何作答。”
“我就是不答,轉身進了屋,她又能奈我何?大不了被罵一句沒教養,反正她又不知道我是誰,丟的還不是你的臉?”
最後一句剛說出口,允棠便後悔了。
果然,蕭卿塵轉怒為喜,抿嘴道:“我的臉,多著呢,不光夠自己丟,還足夠你幫我丟。”
允棠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蕭卿塵也傻笑,自從東臨莊的事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她這樣開心地笑。
笑夠了,允棠想起剛才的故事,好奇問道:“銀月簪是什麼典故啊?”
蕭卿塵把事情簡單描述一遍,輕歎道:“本來這件事,我沒想再提的,畢竟涉及到姑娘家的名聲,可我看那呂夫人實在可惡...”
允棠托腮,一副八卦相,“沒想到你還挺憐香惜玉的嘛!”
“誰?我,我才沒有呢!”蕭卿塵騰地起身,有些慌亂解釋道。
突如其來的害羞,倒把允棠驚著了,她抬眼,有些無語地看著這個傻大個,“我就隨口說說,你跳起來做什麼?”
氣氛逐漸變得古怪,緣起識趣地慢慢退了出去,臨走還不忘擠眉弄眼,給小滿遞眼色。
小滿則在走與不走之間猶豫不決。
“我還沒問完呢,你坐下。”允棠命令似的說道。
蕭卿塵乖乖坐好,“你問。”
“簪子,是你給馬夫的麼?”
“當然不是!”
“那,消息是你傳出去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