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素瓷雪色縹沫香(2 / 2)

允棠這才回過神來,動手輕輕攪拌。

“彆看兒郎們要爭軍功,考功名,就覺得他們辛苦。”祝之遙第二次注入開水,見她不緊不慢的,開口提醒道,“再快點,點出的茶湯色澤要純白才好。”

允棠乖乖照做。

“其實女兒家,才要更苦一些。你已經及笄,星兒比你還要虛長一歲,我們就算能留你們三年五年,也沒法子留你們一輩子。”祝之遙悵然,“就算嫁得再好,婆家也永遠比不上娘家自在。”

“舅母,您也過得不開心麼?”允棠歪著頭問。

“不是說婆家不好。”祝之遙怕她誤會,忙解釋道,“其實我已經算是命好的了,你舅舅寵著我,至今也沒說再納個妾,收個偏房什麼的。可在婆家,你總得拿著個勁兒,要站有站樣,坐有坐相不是?哪有在娘家,吃飽了就睡,日上三竿也不起舒坦?”

允棠點頭,“您這麼說我就懂了。”

對於早起這個問題,翟媽媽一直有很深的執念,不能起早=嫁不出去。所以每次喊她起床,翟媽媽幾乎都是抱著,不能眼看著悲劇發生的信念。

“那我以後能晚些起麼?”允棠心虛地頭都沒抬。

“你的腦子轉得倒快!”祝之遙啞然失笑,用手輕點她的額頭,“當然可以!”

“謝謝舅母!”允棠咧嘴笑,雙手端起點好的茶,“舅母喝茶!”

“嘖嘖,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畫麵。”崔南星不知何時倚在門口,拍手叫好。

見到自家女兒,祝之遙笑容瞬間消失,“你跑去哪了?我昨日不是說了,用過早飯就到這裡來學點茶麼?”

崔南星撇著嘴,走到屋內,大喇喇坐下,一隻手撐在膝蓋上,霸氣道:“母親,您為何從不這樣對我笑?”

祝之遙皺眉,手指在空中點著,“你看看你這坐相,哪裡有半點女兒家的樣子?”

???

允棠聞言驚詫轉頭,剛說好的,在娘家可以肆無忌憚呢?

“您這麼喜歡允棠,乾脆讓她做您和父親的女兒好了,換我叫您舅母,可好?”崔南星狡黠道。

“越說越不像話了,你討打!”祝之遙作勢要打。

崔南星忙跳起來躲閃,邊跳邊笑道:“允棠,看到沒有,剛剛她的慈愛全都是裝出來的,你來的日子短,往後你就知道了!”

“還說!休要教壞了允棠!”

崔南星繞到條案另一邊,將剛剛的茶盞端起來,喝了一口,搖頭晃腦道:“嗯,味道不錯,孺子可教也。”

“崔,南,星!”祝之遙咬牙切齒地,起身到窗子前去拿叉竿。

聽到被叫全名,崔南星吐了吐舌頭,放下茶盞,邊向外跑邊喊:“允棠,下午我和崔北辰要去城北獵場,未時在大門口等你啊,未時!”

祝之遙挽著袖子,攥著叉竿,看著那漸遠的歡脫背影,還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允棠卻覺得這個表姐實在有趣得緊。

這大概就是從小被寵大的樣子吧!

*

魏國公府

吳媽媽伺候沈連氏換衣裳,瞧著她麵色不好,勸道:“要我說,夫人不如稱病不見了,反正那呂夫人也沒什麼要緊事,等夫人好些了再請她來便是。”

沈連氏半眯著眼,說話有氣無力,“罷了,我去莊子上這些日子,她都來了好幾次了,再稱病好像我故意躲著她似的,她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嘴碎得很。”

“唉!”吳媽媽歎氣,“這莊子上不比國公府,夜裡濕熱得很,這才害夫人著了病,等這兩日藥吃完,再請太醫過來瞧瞧吧。”

沈連氏點點頭,在銅鏡前坐下,瞥見吳媽媽手裡的金鑲玉步搖,忙抬手阻攔道:“換支素點的。”

吳媽媽又換一支銀摩羯銜花簪,待夫人點過頭,才給她簪在頭上,“我還想著,用絹花給夫人提提氣色呢。”

沈連氏自嘲地笑笑,“都一把老骨頭了,簪了明豔的絹花,豈不是更顯頹敗之勢麼。”

見夫人一抬手臂,吳媽媽趕緊伸手將她扶起,憂慮道:“自打夫人從莊子上回來,總感覺精神頭不比從前,夫人是還在為國公爺趕您去莊子上的事生氣呢?”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不提也罷。”

主仆倆來到正廳,呂申氏正仔細瞧著屏風上的畫,轉頭看清沈連氏的臉色,驚道:“怎麼這樣臉色?夫人可是病了?”

沈連氏在正位坐下,蒼白笑道:“不妨事。”

“哎呀,身上不好,叫下人出來回我便是,強撐著做什麼,我又不是外人!”嘴上雖如此說著,呂申氏卻甩著帕子一屁股坐下來,神采奕奕道,“夫人你前些日子不在汴京,怕是不知道...”

見呂申氏一副市井婦人的模樣,吳媽媽心生嫌惡,到門口打發了婢女,去給夫人煮些金銀花茶。

“之前在府上見到的那位小娘子,你猜她是誰家的?”呂申氏故作神秘。

沈連氏心下早已有了盤算,卻故意茫然道:“我這深居簡出的,平日裡也就你肯來走動走動,哪能知曉那麼多事呢?”

“她是崔家的!十五年前與人苟且的崔清珞生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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