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操作下來,官家偏重文安郡主的心,眾目昭彰,可偏偏有人不信邪。
見允棠出儘了風頭,又與蕭卿塵耳鬢廝磨,新城縣主氣得一跺腳,跑到母親瑾王妃身邊去訴苦。
瑾王妃又何嘗不是心如刀絞,見女兒淚眼婆娑依偎在身側,登時萬般委屈湧上心頭,攔住女兒紅著眼道:“即便有官家偏愛,文安郡主也應潛心篤誌,砥身礪行才是。”
此言一出,嘈亂的殿中瞬間靜了下來。
瑾王嗬斥道:“你醉了!”
“我壓根就沒吃酒,如何醉?”瑾王妃胸口劇烈起伏,憤然駁斥道,“我就連為慧姐兒說兩句話也不能了麼?”
“你是瘋了麼!”瑾王齒間擠出幾個字。
瑾王妃昂首,一副豁出去的模樣道:“父親,臘八那日,慧兒同監察禦史劉迎家五姐兒一同出門看儺戲,不知怎的言語間衝撞到文安郡主,劉家五姐兒被掌摑,慧兒在一旁,什麼都沒說,還被辱罵訓斥一番。當時眾多百姓圍觀,我朝皇室向來低調內斂,郡主如此囂張行事,豈不讓百姓街頭巷尾議論?皇室顏麵何存?”
說話間,瑄王妃幾次使眼色,輕搖頭試圖製止,可瑾王妃心意已決,聲聲以血淚控訴。
官家皺眉,“允棠,可有此事?”
允棠毫不避諱,“沒錯,確有此事。”
“這...”沈聿風左右看看,“這中間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文安郡主掌摑劉家五姐兒時,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瑾王妃怫然道,“怎麼可能是誤會!”
“瑾王妃不如說說,到底是如何言語衝撞到郡主的?”蕭卿塵冷聲道,“總不能如此斷章取義。”
“幾個女兒家不過就是在閒聊,文安郡主便衝過來...”
“閒聊?聊些什麼?”蕭卿塵逼問。
“這我如何知曉?”瑾王妃惱羞成怒,“我又不在現場!”
瑄王妃無奈閉上雙眼。
蕭卿塵嗤笑,“剛剛瑾王妃說得繪聲繪色,我還以為是您親眼看著呢。”
新城縣主指天道:“我在,我親眼看著呢!我發誓,她真的動手打人了!”
“我從未否認我動過手。”允棠轉向官家,“祖父,那日劉家娘子說,我是連生父都不知道是誰,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
砰!
官家怒喝一聲,拍案而起!
“劉迎就是這麼教育女兒的?!如此品行怎堪監察禦史重任?!傳朕口諭,監察禦史劉迎教女無方,落為京畿縣令,罰俸一年!”
新城縣主被嚇得一個激靈,眼淚還在眼圈裡打轉。
允棠繼續道:“新城縣主當日還在一旁嗤笑我耍威風,我便一並警告了她。若當朝郡主能隨意被當街辱罵,皇室才真是顏麵不保!”
瑾王也暴起青筋,罵道:“你成日裡和那些個不明事理的小娘子在一起廝混,竟連長幼尊卑都不懂了麼!光是警告都是便宜你了!”
“父親!”新城縣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淚撲簌撲簌掉了下來。
瑾王妃也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怔在當場。
“我當街動手打人,的確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允棠垂眸,“望祖父責罰。”
“你何錯之有?你是官家親封的郡主!”皇後冷聲道,“藐視你便是藐視官家!”
劉迎乃是貴妃遠房的侄兒,貴妃聞言忙賠笑道:“貶也貶了,罰也罰了,不然就算了吧,若是處理得太過激,反倒對郡主有不好的影響。”
見瑾王妃母女還楞在那,又道:“慧姐兒,還不快給姐姐賠個不是?”
新城縣主看看父親,又看看允棠,一跺腳,轉身哭著跑了出去。
“妙君,還不快跟過去看看?天寒地凍的,慧姐兒再得了風寒。你也是的,允棠好歹也是...”貴妃欲言又止,頓了頓道,“都是小姐妹,也沒什麼深仇大恨的,多往來,讓她們親近些才是!”
“是。”瑾王妃依言追了出去。
讓她們母女這麼一鬨,再可口的酒菜也變得索然無味,官家長歎一口氣。
程抃見狀,忙拍手喚雜劇表演入場,表演誇張滑稽,數次引得眾人哄笑,見允棠席間也不斷掩口展笑顏,官家麵色這才逐漸緩和起來。
子時正一到,爆竹聲響起,眾人三三兩兩來到殿外,看絢爛煙花綻放在宣佑門上空。
新年伊始。
希望自己事事都順利。
允棠合掌、攥拳、闔眼,默默許下新年願望。
再睜眼,彩炫星空下,蕭卿塵正含笑看著她,眸子裡映著一朵朵稍縱即逝的煙花。
“新年快樂,蕭卿塵。”她莞爾道。
蕭卿塵一楞,旋即也學她道:“新年,快樂。”
除夕守歲直至三更天,困意襲來,愈發覺得冷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