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你,撈個死人上來做什麼?擺在屋裡還晦氣,你快點想辦法扔出去!”
“阿娘,她還有氣呢,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我呸,你是什麼肚腸你老娘還不清楚,我看你就是看上她長得俊,她這個樣子,就是活了,你養的起?咱家都快沒米下鍋了,哪有閒錢給人看病,趁早扔出去,彆在這礙眼。”
“阿娘,在等一晚,明早不醒我就扔出去。”
好吵,好像耳邊又蚊子一直嗡嗡亂叫一般,江絮想拿被子捂住耳朵,但手莫名使不上勁,頭昏昏沉沉的,外麵又有人說起話來“不行,明天要是死屋裡了,這還住不住人了!”
江絮吵得頭更疼了,她用力睜開眼,入眼的是破舊陌生的房頂,房梁上布滿灰層與蛛網,這裡是哪裡?她一時有些恍惚,頭昏沉的厲害,隻聽到門口有說話聲“阿娘,現在到處都是死人,你還忌諱那些作甚,就多一晚,明兒不醒,我一定給她扔出去。”
陌生的男聲,她朝著那邊看去,靠近房門的地方站著一男一女,女的頭發半白,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褶皺,穿著打滿補丁的灰舊衣裳,男的很年輕,皮膚黝黑,身材瘦削,上半身光著,隻下半身穿了件灰色的褲子,補丁比那老媼要少許多,他說著,似往這邊看了眼,江絮忙閉上眼睛。
這是兩個陌生人,江絮潛意識並不想讓人知道她醒了,那兩人又說了幾句,老媼妥協了,罵罵咧咧的出了屋子,年輕男人似乎走了過來,粗糙的手摸上了她的額頭慢慢往下,在她的唇上停了下,才鬆開,江絮聽到他離開的動靜,好一會才睜開眼。
記憶隨著她的清醒慢慢回籠,那日阿兄送她上了去金城郡的船,正聽那船上人說聖德帝因高開本造反遷居江南之事,不曾想在金城郡域內還被瓜州的官船追上,這種私下偷渡的是多是民不舉官不究,給些銀錢就過去了。
但這次卻沒行得通,他們借口船上有逃犯,不由分說要上船搜查,人沒查到,那些匪兵見船上人多帶著財務,起了歹意,將財務搜刮一空不說,又起了淫心,江絮與船中幾名小娘子顏色好,強行俘虜,江絮深知被抓走會是什麼生活,她掙紮時,跳入河中,前世她原是會水,隻多年未曾碰過,動作早已不熟練,在水中不多時已經無了意識,在醒過來,就是現在,她被人救了,可這救她的,恐也沒安好心,她心中苦笑,這張臉她原是喜愛的,誰家小娘子不愛俏,現今看來,倒是給她帶來太多禍端。
“我就說我不會看錯,你果然醒了。”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瘦卻非常高,擋住了門口的光線,江絮看不清他的臉,這人去而複返,懷疑她在裝睡卻不拆穿,等著她露馬腳,恐不是單純之人,江絮思忖間,強撐著想要坐起來,男人忙走過來,阻止道“你還虛,先躺著。”
他靠的近,江絮聞到他身上有一絲腥味,像是河水曬乾的味道,她道“你是誰?這裡是哪裡?”她昏迷好些時日,聲音弱的跟奶貓叫似的,她自己聽到都嚇了一跳。
“這裡是瓜州下苗村,我叫陳維生。”男人解釋道,他似乎有些高興,坐在床沿,一把握著她的手,又道“你終於醒了,再不醒我可就拗不過我娘了。”
江絮想掙脫開,但她虛弱的很,那點子掙紮陳維生根本不看在眼裡,她索性放棄道“我是誰?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你不記得了?”陳維生的語氣驚訝,他又道“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江絮皺著眉,好半天搖搖頭道“想不起來了。”
陳維生道“那就彆想了,明兒我找大夫給你瞧瞧,許是傷了頭。”
江絮點頭,又道“多謝你,隻是不知道我與你是什麼關係?”
陳維生笑道“眼下是沒什麼關係,不過往後,你就是我娘子了。”他自顧自說著,並不管江絮的神色,又似關心道“你該餓了,我去為你準備些吃的。”
江絮覺得她現在跟砧板上的魚肉似的,除了點頭,彆無他法,隻是這幾句話,倒是看得出陳維生此人頗為自大,雖對她話有懷疑,但覺得她是囊中之物,暫時不會傷害她,她需的養好了身子,再說其他的事。
陳維生靠著草垛,眯著眼盯著灶下的火,濃鬱的米香味很快彌漫開來,劉氏老遠就聞到了,真想說誰家這麼奢侈,就見她家煙囪冒著煙,氣的她抄起一根棍子就往廚房衝,見陳維生一棒子就下去,陳維生被他娘打慣了,滑溜的很,棒子還未碰到他,人就已經跑了,劉氏道“臭小子,你是中邪了?這麼糟踐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