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議事結束,天色已晚,趙達與趙觀並列而行,趙達性子偏冷,連氣質都著絲凜冽,趙觀則與之不同,他原先在書院讀書,後隨父親起兵,雖在軍事方麵頗有才能,但氣質仍舊帶了些儒生的感覺,給人溫文爾雅的感覺,兩人一母同胞,感情甚篤,趙觀道“大兄,聽聞今日有人在世子府門口鬨事,可是有什麼事?”
趙達道“一場誤會,並無大事。”他頓了下解釋道“原是我的過錯,先前我在肅州曾納過一妾室,後因起戰事,未曾顧得上她,那張家見她美貌,欲霸占,她不願被毀清白,投河自儘,今日來府中之人正是她的父兄,兩人今日方知她死訊,情緒激動,言語間起了矛盾,現已經無事。”
對江氏,趙達亦是有些愧疚,若非他當日匆匆離去,許她還不會死,隻是佳人已逝,再多話亦無用,是以江百戶父子兩上門鬨事,他亦未曾怪罪,還讓趙德發替幾日安排住處,不過他對江氏的那點愧疚,僅到此罷了。
趙觀不想有如此內情,道“竟有此事?這張家未免欺人太甚!待我他日攻破肅州,必取這張家狗命以慰阿嫂在天之靈!”
趙達點頭,囑咐一句“此去凶險,你需的小心行事,莫要冒進。”
趙觀道“大兄放心,我必拿下高峰!”
兄弟二人又閒聊幾句,夜漸深,便話彆離去。
江絮不知父母兄弟已至河東,陸軍占瓜州,尚有一堆事情要忙,陸文因她之前守城之事,對她越發看重,諸多事宜都要尋她商討,江絮忙的腳不離地,好不容易得了空閒,她去了趟下苗村,她那日被陳維生送走,心中一直記掛他們母子安危。
村子裡長久受周邊將士掠奪,多戶都已經人去樓空,陳維生家大門緊鎖,門上落滿灰層,透過籬笆見院中菜地已是雜草叢生,可見許久未曾住人,江絮走了好幾處,都找不到人詢問,隻好又繞回陳家,她對陳維生的感情很複雜,厭惡他,但他又救了自己兩次,若說感激,他對自己那份勢在必得的自信真的讓她很難不生厭,走了到也好。
思及此,江絮不在停留,欲返回,忽見陳家屋內有閃過一抹人影,那影子瘦小,倒不像是陳維生與劉氏,她思索著莫不是賊人,但陳家家徒四壁的樣子,有甚可偷,縱是如此想,她還是繞到後門,翻牆入內。
並未急著進屋查看,而是先繞去廚房,若不是偷,十之八九是流落至附近的流民,見房中無人,便偷偷住進來,她多少與陳維生有些交情,倒不想他這破屋子被人鳩占鵲巢,那日回來,許是連個住的地方都沒了。
廚房雜亂,但灶膛裡的灰塵像是新的,她走到院中,道“出來,我已經看到你了!”屋內人自然不會那麼聽話,她又道“此處乃是我朋友的家,他雖不在,但未經主人同意擅入,可是犯了律法的。”
“你莫要誣賴人,我沒有擅入,是陳郎君同意了我才來住的!”這聲音聽著年歲不大,說話間,那人從屋中走了出來,穿著破舊臟亂的衣服,又黑又瘦,頭發亂糟糟,看不清長相,隻是一雙眼倒是十分有神,他見江絮穿著儒衫,斯文俊秀,心中戒備少了些道“你是陳郎君的朋友?”
江絮點頭,道“他何時同意你住的,他人可還在附近?”
“不在的,好幾月前有官兵來抓他,他就帶著他娘逃到山裡,我將山裡的住處讓給他,他說我可以去住他家,我才來的。”少年人道,語氣誠懇。
好幾個月前,恐怕她剛被送走,連應就帶人來抓他了,但知他未被人抓住,江絮放心不少,以他的心計,必是早就離開瓜州,另謀生路,到底是她連累了他,隻希望他與劉氏都能平安。
少年見她不說話,以為他不信,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彆抓我去見官!”
江絮剛才不過唬人的,這會子兵荒馬亂的,哪裡會有人還在意這個,她道“我沒有懷疑你的話,隻是在想其他的事。”
少年鬆了口氣,道“那我還能住在這裡嗎?
江絮點頭,既然是陳維生同意的,她自不好說什麼,即已知道陳維生不在此地,她不在久留,與那少年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