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藻德這些日子的心情不錯,但是也有一些兒煩惱。
他不過是崇禎十三年的狀元,做官不過幾年,並沒有多少實際工作經驗,甚至都沒外任過一方民之父母,就在京師漂著。也不知道崇禎皇帝看中他什麼了,四年時間就把他從新科狀元拔到了內閣首輔的高位。麵對一團亂麻般的局麵,他這個才當了四年京官的書生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混一天算一天?而崇禎皇帝的首輔真心不好當,這位皇上看中某人的時候,那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提拔起來跟飛似的。可要看不上你了,那你就是全天下最奸的奸臣!殺頭就是從輕發落了......
所以莫名其妙坐上首輔寶座的魏藻德真是有點度日如年,上朝的時候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觸了崇禎的逆鱗,從堂堂首輔淪落為階下之囚。
而就在他的首輔地位和北京城都岌岌可危的時候,原本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太子千歲忽然發了飆!整個兒就是太祖高皇帝,不,應該是大唐太宗皇帝再世了——本事不小,同時對手下的功臣也頗為照顧。
所以魏藻德這個首輔,總算過了幾天不那麼提心吊膽的日子。
可就在朱慈烺鎮壓了南京勳貴之亂,又狠狠撈了一大筆錢財土地,看上去可以穩穩保住一個偏安局麵的時候,讓他有點意想不到的改革風潮又起來了......
好吧,改革就改革吧。隻要能讓本首輔混混日子,當個“三旨相公”就行了。
可是太子爺也不知怎麼想的,在昨日的獨對中,太子爺卻突然誇獎起張居正了,還說:要有張居正這樣的首輔就好了......
這是什麼意思?魏藻德回家後就琢磨了一宿,太子爺是想要更換首輔,換一個張居正那樣有擔當的。還是想讓自己當張居正?
這個張居正可不是好當的!自己才當了幾年官?怎麼乾得了張居正的活兒?而且張居正死後家裡就被抄了!
“首輔,魏首輔,你在想什麼?”朱慈烺那張總是掛著燦爛笑容的麵孔湊了過來,關切地問。這時魏藻德才發現自己走了神,手裡握著的酒杯傾斜了,酒水灑到了桌麵上都不知道。永春閣內伺候的小太監都忍著笑在看他的傻模樣呢!
原來今天午朝後,朱大太子把魏藻德留下共進午餐了......而在吃飯的時候,朱慈烺又問起了朝中誰最像張居正的問題。這才讓魏藻德陷入了沉思。
誰最像張居正?魏藻德心說:肯定不是自己啊!
“千歲爺,”魏藻德道,“臣魯鈍,不知朝中誰似張居正。”
朱慈烺輕輕點頭,“魏首輔你並不魯鈍,而是如今朝中根本沒有張居正這樣的能臣了。”
魏藻德鬆了口氣。
朱慈烺接著又來了一句:“要不你就來當個張居正吧!”
啪嗒一聲,魏藻德手裡的酒杯都沒捏住,落在桌麵上了。
“臣失態......”魏藻德連忙起身就要下跪。
朱慈烺卻擺擺手道:“坐坐,做大事不拘小節。首輔是做大事的人,將來是要名垂青史的,不必拘這些小節小禮......”
“臣怎配名留青史......”
朱慈烺笑著:“配的,配的......隻要你做好張居正,以後這青史咱們自己來寫,就照著《諸葛亮傳》來寫你的傳,怎麼樣啊?要不就照著蕭何寫也行啊。”
“這這這......”魏藻德手足無措,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臣哪兒能和諸葛孔明和蕭何相比?臣,臣真當不了張居正啊!”
“當得了的,”朱慈烺笑著招呼他坐下,“本宮最能識人了,一看你就是張居正這樣的改革名臣。本朝的新政,就靠你來主持了!”
“臣,臣不知該如何主持......”
朱慈烺一伸手,旁邊伺候的黃小寶已經遞上了個線裝本,朱大太子取了過來,又交給了魏藻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