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見得?”鄭芝龍問。
“這不是明擺著嗎?”陳鼎用手指點了點攤開的一張大明地圖,“現在北地的局麵不是北朝,更不是金蒙,乃是五代和十六國的形勢。
總戎您看,如今代藩據大同堅城,占呂梁群山,已有不可動搖之勢。而流賊主力竄入關隴,偏師占據襄陽、南陽一帶,依舊擁形勝,虎視中原。吳三桂則屯兵河南府,占九州腹地、八關都邑,亦難動搖。而朝廷目前還牢牢占據山東全省,以及河南的歸德、汝寧二府,在開封府也有一點地盤。
也就是說,目前北地有韃子、流寇、代藩、吳三桂和朝廷一共五家在爭奪。韃子想要徹底平定可沒那麼容易啊!北地不平,韃子又怎麼可能騰出手下江南?隻要緩上幾年,以千歲爺的本領,加上總戎的輔佐,江南半壁如何不穩?江南往後,就是鄭與朱,共有之了!”
“鄭與朱?”鄭芝龍咧嘴笑了起來,“不是吳與朱嗎?”
陳鼎笑道:“若是吳三桂能帶著數萬遼軍南下,吳家或能強過鄭家。但是如今......總戎擁水陸精兵三萬,大小戰船數百,把控南洋、東洋貿易,有敵國之富,吳家如何能比?千歲爺若無總戎輔佐,東南半壁是穩不住的。”
“哈哈哈......”鄭芝龍大笑著,“話雖如此,可是吳襄、吳三輔、吳選侍畢竟是從北京城一路護衛跟從而來的。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啊!我還聽說太子獨寵吳選侍,即便吳選侍身懷六甲,太子依舊隻讓她一人侍寢。”
這些都是鄭森寫信告訴鄭芝龍的。鄭森可是人見人愛的首富公子,和朱慈烺身邊的那些人關係好著呢......
“可是吳選侍依舊不是太子妃啊!”陳鼎笑道。
鄭芝龍道:“那不是為了和韃子議親嗎?”
“可名分一日未定,總戎的千金就有機會,”陳鼎道,“隻要吳選侍不能誕下太孫......就是誕下了太孫,也難保不會夭折。”
鄭芝龍看了一眼舉人出身的陳鼎,隻是淡淡一笑。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船艙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就聽見鄭芝龍的四弟鄭芝鳳(鄭鴻逵)的聲音響起:“大哥,大木他帶著人來迎接咱們了......吳三輔也一塊兒來了,還帶來了一千多火銃兵。”
“吳三輔?還帶著一千多火銃兵?”鄭芝龍一愣,將目光投向了陳鼎。
陳鼎道:“許是吳家人的想給總戎一個下馬威吧?我可聽說克難新軍的火銃兵很厲害啊!”
“哼!不就是火銃兵嘛!火銃還是娃(我)給的呢!”鄭芝龍冷笑一聲,“讓雜賀普帶倭兵隊跟本官去迎一下!再著人去請湯先生和石將軍,也叫他們掌一眼,到底是吳家的火銃兵厲害,還是鄭家的倭兵隊厲害!”
鄭芝鳳應了一聲:“好勒,娃(我)這就去召集人手!”
......
鄭芝龍其實誤會吳三輔了,吳三輔並沒有想要“吳與朱,共江南”......在大沽口戰後,他和吳襄就沒這想法了。他們家的家丁再牛逼,也沒一次打死過近千數的真韃子啊,可人家朱大太子愣是做到了!
而且現在跟著吳三輔而來的,也不是吳家的火銃兵,而是中師副將郝搖旗率領的一個全部裝備火銃的步軍協。
這個步軍協的老底子是流寇,其中的骨乾都參加過大沽口之戰,打敗過韃子!
在大沽口戰後,克難新軍的高層就在如何使用火銃的問題上達成了共識——要集中使用,而且還要遠近結合,也就是將散兵和列兵搭配使用。在一個一千五百多人的火銃協中,應當有一個營裝備斑鳩腳火銃,在交戰中負責遠射,其餘三個營裝備可以安裝套筒槍刺的鳥銃,用於在30步內齊射和肉搏。
也就是說,用上了刺刀的鳥銃替代了長槍和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