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的馬蹄踏過土黃色的河水,當先一匹西番駿馬已經先一步踏足這條緩緩流淌的大河東岸。緊接著又是十數匹駿馬從一艘渡舟上被驅趕下來,踏著黃色河水奔跑上了河灘。而在河對岸,河灘上麵這個時候還擁擠著幾百上千匹駿馬,正在馬伕們的看管下等著上船渡河。
這裡的上千匹駿馬,就是大清第九皇商賈布斯從吳三桂那裡弄來的西番駿馬。在二三十天的輾轉之後,終於抵達了陝西天保府吳寶縣城和山西太原府永寧州磧口鎮交界的黃河岸邊。
黃河西岸是大順朝一邊的天保節度使王永強的地盤,而黃河西岸則是大明代王朱慈炯的地盤——這裡原來還是一處“國境線”啊!
雖然大明、大順現在還是刀兵相見的敵國,但是這處“國境線”上卻看不到一點劍拔弩張的氣氛,倒是“邊境貿易”做得風生水起,還在這處黃河渡口東岸附近的磧口鎮開起了榷場。
而磧口榷場正是賈布斯賈大皇商此行的目的地——賈布斯雖然不怎麼會做買賣,但也不至於蠢到把青海的馬牽去北京發賣,賣給誰去?清兵入關才幾年啊?八旗兵怎麼可能缺馬?而且還有蒙古馬源源不斷運過來,賈布斯的西番馬怎麼可能賣上錢?賣不上好價錢,他的大特務可就要當虧了!
賈布斯的“皇商”也是承包的,自負盈虧,賺多少錢和錦衣衛北鎮撫司分賬,他自己可以拿三成。
所以特務要當,買賣也不能全然不顧!
而在如今的北地(不算山東),馬匹價格最高的肯定是西安——張獻忠也在整軍備戰,準備大乾一場,而且他也有銀子,轉戰天下那麼多年,手頭積攢的白銀一千萬兩都打不住了。
不過賈布斯不敢去西安,那地方太沒譜,也許賺個盆滿缽溢,也許就撞在張獻忠刀口上給宰了——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被宰了的還是張獻忠的陝西老鄉,賈布斯一假冒的山西人哪裡敢去?
而西安馬價高昂(其實那裡什麼都貴),也和張獻忠的“不確定性暴走”有關。
而磧口鎮榷場,則是如今北地(不算山東)馬價第二貴的地方。因為呂梁山上的那位代王殿下,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擴軍備戰,看來是準備和東虜大乾一場了!
此時的磧口榷場雖然異常繁華,甚至超過了崇禎初年天下還算太平的時候兒,不過一次運來上千匹良馬的大手筆,還是驚動了整個磧口商鎮。連朱慈炯委派的磧口榷場總商陳文浩陳大財主都給驚動了!
身材肥胖,瞧著足足有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陳大財主不是磧口鎮當地的奸商,而是從平遙遷來的山西“忠商”。
雖然大清朝那邊的八大皇商一水的山西老坑,但是陳大財主並不是漢奸晉商——明朝的晉商多了去了,說他們個個都是奸商也許還有點道理,可給他們一個扣一頂漢奸帽子就瞎扯淡了。
而這位陳大財主那可是連奸商都算不上的,雖然他家在四五年前還是山西赫赫有名的私錢商人,每年從他手裡放出去的小平錢比大明戶部發出去的銅錢還要多......但是自打多爾袞在山西推行計口均田之法後,陳大財主就改邪歸正了,帶著多年私鑄銅錢攢下的家產離開平遙老家上了呂梁山,還因為放債有功得到了朱慈炯的嘉獎,封了“忠義商人”!
所以他現在是真正的“忠商”,有證的,誰敢說他不忠,那就是反對呂梁山上的大明貸王!對,就是貸款的貸!呂梁山上的“忠商”們個個都把錢借給了朱慈炯,所以全都在背後管他叫“貸王”了。
“好馬啊,好馬......賈掌櫃啊,你的馬,額們都要了!開個價吧!”
在依山而建的磧口鎮上,一處位於半山腰上的宅院裡麵,陳文浩陳大總商正笑吟吟的在和賈布斯談生意——賈布斯並不是第一次上呂梁,也不是頭一回從磧口鎮過了,所以他和陳胖子也有那麼幾麵之緣。
不過陳胖子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隻當他是亂世當中的一介豪商。
賈布斯笑吟吟伸出四根手指,“四萬兩銀子如何?額老賈為了這些西番馬可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去了青海,差一點就叫瓦剌人的騎兵給剁了,賺點辛苦錢......當然了,您老提代王殿下張羅磧口鎮的買賣,也是極辛苦的,看看,人都瘦了一圈了!”
“可不是嘛!”陳胖子讚同的點點頭,一臉的胖肉都擰起來了,“這些日子忙啊,代王殿下忙著擴軍備戰,額們這些忠商也不能袖手旁觀啊,個個都出錢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