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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禎元年九月初九。
北京。
午門外的吏部衙門內,十幾個蟒袍烏紗的大臣,正拿著遵化、玉田、薊州、平穀等處送來的奏章,全都是一臉的喜色。
形勢大好啊!
這些奏章有的是報捷的,有的是報平安的。總之,破口而入的後金軍這些日子就在京畿地方的鄉村轉悠,連個縣城都沒打破過。而且還在遵化、玉田吃了大虧。如果史可法和呂大器報上來的斬首數目沒有水分,那遵化、玉田兩戰都能夠得上大捷了。
不過看後金兵在玉田戰後就不敢攻城,也不敢和明軍在城下開戰的情況,大概也能知道他們在遵化、玉田是真的吃了大虧。
首輔大學士黃立極笑得嘴都要合不攏了,捧著史可法的奏章看了又看,都能把上麵的內容背下來了。
底下十幾個大臣議論的聲音漸漸響了起來。
“......建奴這回真有點自投羅網的意思了,入口以來,連個縣城都沒打破,還敢一個勁兒往北京城這邊闖......現在都有四麵楚歌的態勢了!”
“可不是嘛!現在京城這邊有十萬京營精銳,昌平那邊有英國公的十萬護陵精兵,袁元素則率領五萬薊遼精兵尾隨建奴西進,現在已經開到了平穀,萬歲所率領的宣大精兵和帳前精兵則自龍門所出了邊牆,一部還進駐密雲......奴賊四麵都是咱們的大兵,加一塊都有三十萬了!”
“看來奴賊是跑不了啦!三十萬大兵四麵圍攻,奴賊才多少人?頂天就五六萬吧!”
“是啊,是啊......賊奴人少,要是一戰死個四萬五萬的,可就元氣大傷了!”
“看來遼東平定,指日可待了!”
聽到議論的聲音,黃立極也沒完全昏頭,而是抬頭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兵部尚書王在晉,“本兵,你怎麼看?你打贏嗎?”
“贏當然能贏......”王在晉皺著眉頭,“奴賊入口月餘,沒占著什麼便宜,還在義院口、遵化、玉田連吃三場敗仗,而且除了三屯營城,就沒打破過一座城池。在玉田戰後,連和咱們戰於城下的勇氣都沒了。仗打到這個份上,如何不能取勝?
不過勝到什麼程度,還是得好好思量一下的。咱們真有力量一戰打死奴賊四萬五萬?我看有點懸啊!”
“怎麼會懸?咱們有三十萬大軍啊!”說話的是禮部右侍郎溫體仁——他這輩子是沒機會當閣老了,禮部右侍郎估計就封頂了,不過他並不知道這一點,還在努力表現自己呢!
“哪有三十萬?”兵部右侍郎張鳳翼插話道,“算上剛從大同回來的成國公所領之兵,京營能拉出五萬人就了不得了!其中至少三萬是臨時雇來的,根本不會打仗。昌鎮原本能有萬人就不錯了,宣府賬麵雖然有八九萬,但實數最多就三萬,能給英國公派兩萬人就了不起了。京、昌方麵加一塊兒就八萬,還要留點人看家,能出兵五萬就算多了。薊遼方麵的五萬人應該是有的,萬歲爺手頭未見得能湊出五萬,能拉到密雲的最多就一兩萬。四路合兵,最多十二萬。而奴賊至少有五六萬,兵多一倍而已。”
“張伯起,你的意思是京營、昌鎮、宣府有十幾萬人的空額?”溫體仁雖然不會辦事,但是政治嗅覺還是很靈敏的,當然知道朱由檢對北京勳貴相當不滿,而且也極不信任,所以馬上就抓住空額問題挑事兒了。
張鳳翼被溫體仁拿話一堵,一下就語塞了。
京營、昌鎮、宣府空額很多的事兒並不是機密,誰都知道,但是拿到朝堂上公開議論還是非常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