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往外走,阿姨攔住他:“吃點東西吧,小裴先生為你準備了粥和水果。”
言蹊跨出去的步子又收回來。
理城四季如春,花期比津城要長很多,這裡還擁有全國最出名的鮮花種植基地,占地五萬多畝,每年吸引諸多遊客前來打卡。
裴昱行與好友坐在小花園的休憩亭裡,潔白的藤藝桌麵煮著果茶,圓潤精致的茶杯裡已填滿,加一小勺蜂蜜,甜香四溢。
身後是一大片白色洋桔梗和粉色康乃馨,清新小調與殷商嵐女士本人不太搭。
蘇誌祥看著周圍的花海,嘴角抽搐,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好好的懶覺不睡,爬起來跟另一個大男人在夢幻爛漫的地方喝果茶。
在看著好友淡然地往茶壺裡添一塊冰糖時,終於爆發了:“你真結婚了?”
裴昱行:“嗯。”
非常自然的回答,語氣都沒什麼起伏。
關於殷商嵐的故鄉,裴昱行並不陌生,小學時在這讀過兩年,蘇誌祥是他兒時的玩伴,不過隨著年紀漸長聯係淡了許多,彼此的最新訊息也是從朋友圈得知,是屬於平時不聯係,但時機恰到好處,一定會見麵閒聊。
蘇誌祥對津城的動向不太清楚,蘇家產業主要在理城這塊,作為一個燈紅酒綠混吃等死的二少祖,當然是在自己的地盤比較吃得開。
裴昱行結婚的事有所聽聞,不過是當笑話聽的,裴家的家境外人不清楚,他可知道什麼樣的。
裴華厚老爺子及其父親的功績足以庇蔭後孫,裴老太太雖然和幾個兒媳不太合拍,但娘家是真正的書香世家,本人也是那個年代少有的高等知識份子,回國後在名校任教,退休了又被返聘擔任著名譽校長。
膝下的子女除了裴父平平無奇,其他個個是行業精英,裴昱行有兩個叔伯在鷹國定居,已是貴族圈內座上賓,雖然鮮少回國,但和裴家的關係仍十分緊密。
家族繁茂可見一斑,也不怪裴家瞧不起娛樂圈。
裴昱行是孫輩中最出息的一個,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從小就甩各兄弟姐妹一大截,和這人做同學那兩年,簡直是蘇誌祥童年裡最灰暗的一筆,在裴昱行的襯托下,蘇誌祥那點小聰明簡直上不得台麵,考試後更是不敢拿著試卷回家,蘇父第一句話不是“考了多少分”,而是“這次試題讓小裴做儘興了嗎?”。
然後對他的念叨xN,嫌棄xN,以前六十分的及格線能蒙混過關,現在隻有一頓竹板炒肉。
裴昱行倒更像他兒子,自己跟撿的沒什麼區彆。
簡直絕望。
裴華厚老爺子對裴昱行的期望外人都能窺出一二,對於孫媳的選擇必然是想象不出的嚴格,若要算門當戶對,圈內名媛就不剩幾個了,在裴昱行表明不會結婚後,對方自然也不會再考慮了。
況且裴昱行的性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結婚?哪個不要命的三流媒體在造謠。
結果本尊在他麵前承認了。
——假的吧?
然而一低眼,好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自然光下閃著淡淡的光暈。
蘇誌祥張著嘴,完全喪失言語功能。
好不容易把下意識反駁的話咽下去,換了個問題:“是哪家的小姐?”
“不是哪家的小姐。”裴昱行重新給他換了杯熱茶,想到什麼,嘴角掛著柔和的笑:“是我恩師的孫子。”
“孫——”蘇誌祥差點被噎死,裴昱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嚇得他趕忙轉移話題:“你倆怎麼走到一起的?”
“相親。”
“…………”蘇誌祥已經麻木了。
當年在媒體麵前淡定從容地宣布不會結婚,與家族決裂都不願改變決定的人,竟然通過相親結婚了。
到底是他瘋了,還是世界變得魔幻。
或者說,好友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得不靠婚姻來平衡,畢竟裴昱行永遠清醒理智,溫和有禮卻也冷淡疏離,對陌生人產生好感更是天方夜譚。
這段婚姻隻是他的籌碼,盤上的一枚棋。
蘇誌祥倒沒覺得好友哪裡有錯,冷靜克製本就是裴昱行的脾性,他隻是有些同情那位恩師的孫子,白白被拉入泥沼裡,丈夫很優秀,卻是可望不可觸的高嶺稀有品。
而以裴昱行的性格,既然是將對方當成合作人,那決計不會有什麼魚水之歡,君子的不得了。
對方的模樣都不一定合心意,就算是醜八怪也會娶回家。
忍辱負重。
蘇誌祥看向裴昱行的目光都變了。
裴昱行看著他的神情,“又在想什麼?”
想起昨夜裡男伴的身段和體貼,蘇誌祥覺得裴昱行的一輩子簡直枯燥無味。
自己總算扳回一局,他搖搖頭,語氣幽長:“你錯過了人生最美妙的樂趣。”
“裴昱行。”後方傳來一道年輕的男聲,像春風拂過,不疾不緩。
蘇誌祥還在想哪個家夥這麼大膽,就看見好友的嘴角抑製不住地揚起,眼眸藏著繾綣。
“睡好了?”
“好了。”言蹊看向花園陌生的男人,再看丈夫一眼。
裴昱行:“蘇誌祥,我兒時的玩伴。言蹊,我的丈夫。”
言蹊朝他友善地笑,伸出手:“你好,初次見麵。”
蘇誌祥定定看著他,挖空他這顆長了三十多年的腦子,都沒想出一句完整的形容詞。
男生身量不算太高,二十歲出頭的模樣,一米七五以上,穿著乾淨的短袖襯衣,雙眼有神。
翻領下的皮膚藏著的曖昧痕跡,隨著動作若隱若現,眼下帶著點睡眠不足的烏青,麵頰紅潤有光澤。
由內而外散發出著愉悅與幸福。
或許是老夫少夫的快樂。
蘇誌祥:“……”
有些人要麼不結婚,一結婚就好事占儘。
臉好疼,他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