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送他的禮物(2 / 2)

原本他是以為,她因皇考的崩逝而心灰意冷。

卻原來,她是在暗暗細查皇考的死因!

廿廿輕輕歎一口氣,“今兒個,哀家便將這件事也都告訴你了。皇帝你啊,在你汗阿瑪的遺詔之事上動了心眼兒……你說找到了你皇考隨身攜帶的遺詔,可是我告訴你啊,那‘正大光明’後頭為什麼是空的,那是因為是我讓綿愷親自動手,將那後頭的金盒取出來的啊!”

“你以為綿愷後來為何理直氣壯地頂撞你?因為這個天下,除了你皇考和我知道,也唯有綿愷對那‘正大光明’後頭的秘密,知道得最為清楚!”

“虧你還迢迢地叫人送你找到的遺詔回京來給我看,而且還叫大臣就站在我眼前等著,我一看完就立即將遺詔送回熱河去,交還給你!——皇帝啊,你何曾是心虛若此的人啊!”

“你想瞞我,可是其實我早已心知肚明。故此你送來的那所謂的遺詔,我壓根兒就沒打開過!”

廿廿輕輕咳了起來,旻寧巨震,忙以膝行,上前顫抖著手,輕輕扶住廿廿的肩。

廿廿卻蹙眉,沉聲叱,“……退下!”

旻寧收回手。

他看著自己的手,不由得呆了一下。

他收回來的手,已經是乾枯如枝,再也不是少年時的青蔥圓潤。

這是他年少之時就想伸出去的手啊……卻這些年,終究膽怯。時至今日,終於不顧一切地伸了出去,卻原來,早已枯槁至此。

這一生的歲月,便這樣倏忽間,全都在他指尖、眼前,流淌過去了。

這一瞬,枯槁的又何止是他的手,他的整顆心,都俱成槁木了。

廿廿又喘了一會子,才緩緩道,“我今兒既告訴了你這話,便也總該還你一個說法兒……雖則你在先帝爺遺詔之事上動了手腳,但是好在,你皇考的崩逝,並非由你!”

廿廿輕輕地閉了閉眼。

“……他那年的脈案,藏得很深。當年便連我,都未曾得見。後來細查才知,是他命太醫將那脈案隱去了,就是為了不叫我看見。”

原來那年夏天,嘉慶爺身子便有些不得勁兒,但是因秋獮木蘭乃是祖宗成例;且每年在避暑山莊還要召見前來覲見的年班蒙古王公和西域伯克們,故此每年秋獮的日子也都是差不多固定的,前後不差多少日子。

想那些蒙古王公和西域伯克們,為了前來朝覲,有些要提前數月便要啟程。故此身為天子的,便是身子再不舒坦,卻也不能取消了秋獮,否則豈不是讓蒙古王公和西域伯克們千裡迢迢地白跑了一趟?

可是嘉慶爺卻也知道,一旦廿廿知道了他身子骨兒的情形,便也必定會攔著他赴熱河。

嘉慶爺怕廿廿懸心,這便將病情隱瞞了下來,叫太醫抽去了真實的脈案,而隻謄寫了一份兒聖體康健的脈案放進底檔裡,廿廿起初能看見的便是這份兒。

因此,嘉慶爺起駕的時候,便是帶著病的。

這病卻不是帶著病氣的,故此從表麵上還看不出來;廿廿也是後來才明白,合該是因為嘉慶爺晚年身子發福,心跳和血流等都受此影響,那病症便也與此有關。

嘉慶爺在盛夏時節,親自騎馬趕路,途中數日勞累,還在到達熱河之後,因一時高興,曾經縱馬奔馳上山坡……他的身子骨兒便吃不消了。

“……你皇考的事,我查清楚了,便也放下了。至於你和綿愷,我也不至於要偏袒綿愷。畢竟君臣之分,不該逾越。”

“我這心裡啊,卻唯有一件事放不下,便也不肯就那麼饒過你去!”

廿廿的聲息又急了起來,嗓音也不由得高亢起來。

她手抓住炕沿,“……皇帝,你欠了莊妃一條性命啊!”

“甚至,你與綿愷之間的恩怨,我都可以不與你計較;可是莊妃的事,我卻如何能饒了你!”

廿廿緊緊地閉上了眼,“她……是直性子的人,嘴也從來不讓份兒。在你眼裡,她便是不能留的人。你當我不知道?!”

“我在莊妃園寢前發過誓,一定要還她一個公道!若你不是天子,若我不是後來親眼看見你因張格爾之亂、以及英人內犯之事,殫精竭慮,寢食難安的話……我又如何能容得你這些年去?”

廿廿緩了一口氣,“……家國之亂,離不開你。彼此權衡之下,我便是再放不下莊妃,卻也不能置大清江山於不顧啊。”

“可是……我總得從你身邊拿走一條命去。以命抵命,叫你也體會一回生生剝離自己最為珍重之人的滋味去。”

“所以我……”廿廿冷冷轉眸望過來,“拿走了孝全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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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廿廿的話,旻寧並未有悲痛,他反倒是滿麵平靜。

“……我知道。”

當從壽康宮膳房裡查出了鴉片煙,他心下就已經有數兒了。

他信孝全會自作聰明,嫁禍給小額娘來害六阿哥,但是他卻不信孝全當真有膽子往宮裡淘弄鴉片煙。

可是話又說回來,鴉片煙倘若真的是孝全的,她用這個法子來離間他和小額娘……那他對孝全的情意,便當真也就隻到彼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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