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1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8597 字 9個月前

所以又被拒絕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信心,能夠一次又一次遭受這樣無情的打擊。

原本他的想法很簡單,隻要她願意留在他身邊,一切的困難他都有辦法解決。但她始終不願鬆口,歸根結底終究是不喜歡吧!

他慢慢站起身來,垂著廣袖問:“南弦,你可是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與我那麼親近過,也完全勾不起你的半分情愫嗎?我究竟有哪裡不好?你是看不上我這個人,還是忌憚我的處境,疑心我活不長久,不能照顧你一輩子?我阿翁的前車之鑒我都知道,我籌謀了這麼久,絕不會再走他的老路了,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南弦回身望他,心緒翻湧,卻不知應當怎麼回答。

若說喜不喜歡,其實自己還是有些喜歡他的,隻是這喜歡還不至於讓她將一切置之度外,陪他在這建康的權力中心浮沉。有時候她也有些鬨不清,為什麼他會對她有這樣深的執念,難道僅僅是因為九死一生後睜開眼,看見的便是她嗎?還是他接連失去至親之後,極度地缺乏關愛與安全感,她是唯一一個離他最近的女郎,所以他把依賴誤解成了愛,那樣病態地固執己見,真的是出於對她的喜歡嗎?

無法確定,就不要涉險。南弦平靜道:“你沒有哪裡不好,我也不是看不上你,隻是目下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其實與燕家的婚事,你何不考慮考慮,如果真能與他們聯姻,你也可以少些辛苦……”

然而他打斷了她的規勸,苦笑道:“我神域立於天地之間,從來不需要依靠聯姻鞏固地位,就算你不願意接受我,也不要用這種辦法辱我、打發我。今日我與你說了這麼多,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了,我不逼你,但若是還有一絲希望,我也盼著你能到我身邊來,不管是因為可憐我,還是其他。”他邊說,邊向門上挪動步子,臨要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南弦,我的一廂情願在你看來也許是負累,但卻是我對這冷透的人世,唯一的一點情感了。你不要這樣斷然拒絕,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能在朝堂立於不敗之地,若那時你還願意接受我,我照舊會欣喜若狂的。”

他說完不再逗留,決然往大門上去了。他不知道她的目光有沒有尾隨他,也不知道那目光裡有沒有帶著一絲動容和憐憫,他隻是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現在這樣還不夠,滿嘴說著愛她,確實遠遠做不到護她周全。

走出新宅,忽然像跳出了紅塵,他的腦子逐漸變得清明,也開始認同她的話,不該再為兒女情長駐足了,更不該為了短暫的不舍,動搖他的大業。

陳嶽屹見他出來,回身打開了車門,抬起一臂供他借力。那沉沉的分量落在他腕上,決絕的嗓音須臾從車輿內響起,“明日替我具一份拜帖,送到侍禦史府上。”

陳嶽屹抬了抬眼,“侍禦史談萬京麼?”見車內的人沒有再說話,立時明白過來,停滯了一段時間的綢繆,終於重要啟動了。忙應了聲是,合上車門揮手,護送著馬車走出了南尹橋巷。

***

那廂燕仰

禎回到家,衝著春和郡主大發了一通脾氣。

夫婦倆一向和睦,成婚十幾年,從來沒有紅過一回臉,甚至春和不曾生養兒子,燕仰禎也沒有納妾,一門心思隻守著正室夫人過日子。

這次嗓門提得八丈高,真是嚇壞了春和,瞠著一雙大眼睛道:“你怕是吃錯了藥,一回來便大喊大叫,不是瘋了,就是想納妾。”

她擅長倒打一耙,這招以前一直很管用,但這次卻失靈了。

燕仰禎氣得臉色通紅,在地心旋磨叫囂:“我瘋了?我要是真瘋了,這會兒就該衝進東長乾打砸一頓,然後把大郎請回來評評理,天下哪裡有這樣不尊重的外祖母!”

春和郡主起先不知道他為什麼鬨,這下子從他話裡聽出端倪來,怎麼還有她母親的事?

對於母親的維護,春和向來是不遺餘力,聽丈夫說什麼不尊重,便抄起桌上的杯盞砸了過去,“你可是要死了嗎,什麼話都敢說出口!我阿娘哪裡對不起你,引得你口出惡言中傷她?今日你必要給我說出個因由來,否則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和離!”

上房乒乒乓乓一頓大鬨,嚇得所有仆婦與婢女都縮在廊廡上,一個也不敢進去。

燕仰禎朝外一看,窗前全是人頭,當即大喝一聲:“都給我滾!”

廊上的人一哄而散,但那句“滾”字出口,春和郡主便不乾了,認為他是借題發揮,跺著腳道:“滾就滾!好在我也有府邸,不稀罕住你的破屋子!”

她轉身便要回房收拾細軟,燕仰禎心裡雖憋著火,但也不願意這個時候與妻子發生亂戰。那掏出的包袱被他狠狠擲在了地上,他這才把從神域那裡聽來的消息與她說了,最後質問:“這件事你知不知情?我燕某人的女兒已經到了這樣地步,要靠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才能嫁人嗎?你那母親,與宮中的人狼一群狗一夥,把嫡親的外孫女往火坑裡推,還是不是人!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郡公,這江山萬代誰做皇帝,乾我屁事,想算計我的女兒,就是不行!”

他口無遮攔大喊大叫,這回春和郡主也顧不上製止他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詫異地問:“什麼?真有這事?”

燕仰禎沒好氣道:“真不真,你自去問你母親就知道了,難道雁還會編造事實誆騙我嗎?蒼天啊,我這輩子隻這一個女兒,含在嘴裡都怕化了,就讓人這樣糟蹋?沈春和,你要是還在乎呢喃,這就把人給我接回來。倘或換了我去,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候得罪了你母親,就恕我不孝了。”

這番威脅之下,春和郡主也亂了方寸,一麵氣急敗壞地嘀咕:“我這阿娘是怎麼了,中了邪不成,怎麼會想出這樣的餿主意!”一麵提著裙裾匆匆跑了出去,邊跑邊讓人備車,一骨碌兒鑽進車裡,大聲地吩咐,“上東長乾,快!”

馬車一路風馳電掣趕到了大長公主府前,春和郡主很不耐煩,將迎上來的傅母推了個倒仰。她原本就是風風火火的性格,也不講究什麼輕聲細語,老遠便喊起來:“呢喃,給我收拾東西,回家!”

呢喃這時

正坐在廊下與婢女鬥草,見阿娘一陣風似的跑進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待起身追過去,隔著門聽見母親與外祖母吵了起來,她母親哭著說:“阿娘,您到底是受了誰的蠱惑,竟這樣對待自己的外孫女!”

大長公主看著這不成器的女兒,氣不打一處來,“呢喃是我一手帶大的,難道我還會害她不成!這門親事是你們都答應的,如今怎麼又反悔起來?”

春和郡主道:“親事歸親事,沒讓您用這樣的手段!仰禎眼下正在家暴跳如雷,張口閉口日子過不下去了,阿娘,您這回可害苦了我,我要是再不把呢喃帶走,連著呢喃都要被斷送了。”

大長公主聞言氣得臉色鐵青,拍案說:“被我斷送了……被我斷送了?你們這些人,得勢一個個歡天喜地,出了點小事便怨天尤人,一輩子沒有大出息!”

呢喃惶惶看向身邊的婢女,婢女小聲道:“娘子進去勸勸吧,彆把殿下氣壞了。”

呢喃隻得邁進門,怯怯喚了聲阿娘,“您怎麼這樣與大母說話……”

春和郡主見女兒愁眉苦臉站在那裡,心裡頓覺絞痛,忙拽了她道:“聽阿娘的話,回去收拾東西,你阿翁讓我接你回去。”

呢喃自小長在外祖母身邊,反倒和父母的感情沒有那麼深。現在讓她離開大長公主府,她惶然不知怎麼辦才好,可憐巴巴望向外祖母,囁嚅著:“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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