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9729 字 9個月前

南弦不習慣這樣動輒的親近,想掙出來,卻是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魔掌。

他分明看上去很瘦弱,在驃騎航關了這麼久,回來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她本以為他傷了根基,打算好好替他調養,誰知道他力氣還是這麼大,難道先前的可憐模樣又是假裝的嗎?

她推了他兩下,“你怎麼總喜歡摟摟抱抱!”

他沒有放開她,“你這樣高潔的女郎,我若還端著正人君子的架子,怕是要到成親,才能與你親近了。”

南弦頰上隱隱發燙,“誰說要與你成親!”

他厚著臉皮說“你”,然後換了個哀怨的口吻抱怨:“我以為這段時間你會想我,見了我,自發就撲進我懷裡來了,可惜你沒有,我又空盼了一場。”

若是不知情的人乍聽這話,一定以為兩人早就成雙成對了,所以南弦自己也有些恍惚,懷疑是不是記錯了,難道之前自己不留神,對他有過什麼承諾嗎?

定下神來再想想,確實不曾啊,向來隻有他幾次三番糾纏不清,自己從沒有應承過他什麼,為什麼到了他嘴裡,仿佛自己應該和他生離死彆後重逢,先難舍難分一番,再含淚向他傾訴相思之苦,如此就合他的心意了。

反正這人是真有蹬鼻子上臉的毛病,南弦一向是端莊穩重的女郎,從來沒有與誰這樣不知邊界地胡亂親近,更怕在下人麵前失了威嚴,他要癡纏,她當然很抗拒。

“有人來了!”她恫嚇,“要被人撞破了。”

他不為所動,“就說你在為我療傷。”

南弦簡直無言以對,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不知羞恥的人!

可他卻熱衷於此,虔誠卻又偏執地說:“我在外麵不管如何興風作浪,到了你身邊,就是你的雁還。你不要遠著我,更不要抗拒我對你的感情,反正自你救我那日開始,我們的緣分就已經注定了,你這輩子都彆想逃脫。如果你敢離開,就彆怪我發瘋,到時候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你心地這麼良善,不會讓我造下殺業吧!”

這算是威脅嗎?年紀輕輕如此猖狂,真是不好。

南弦心下腹誹,可是想掙又掙不脫,嘗試幾次無果,隻得認命,他要抱就抱著吧。

抓住了救命浮木,對神域來說是最好的滋養。心心念念的女郎就在懷裡,他滿足地歎了口氣道:“先前同平章事讓人送我回王府,我想來想去,那裡沒有我牽掛的人了,還是決定上你這裡來。好在我時間算得很準,知道今日你沒有進宮應診,一來就能見到你。”

南弦見縫插針地調侃:“我以為驃騎航裡沒有黃曆,一日複一日,會讓你過得忘了日子。”

他說沒有,“我清楚記得你每月進宮的日子,湊滿五日就在牆上劃上一道,分毫不錯。”

南弦聽得悵惘,這人雖然死纏爛打,但用心倒是真用心,不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受苦了。”

也就是這小小的一個動作,讓他心裡悄然開出花來。他就像一隻等待被關愛的

狸奴,頗為受用地就著她的掌心蹭了蹭,這動作卻讓南弦驚訝,愈發懷疑他是狐狸托生的了,竟然懂得做小伏低地討好。

肚子裡沒有彎彎繞的女郎,完全沒有察覺他的野心,其實這樣的親昵,對他來說根本不夠。他的手緩緩攀上來,落在她尖尖的下巴上,順勢一抬就看見她的全貌。這時候的向女醫還有點懵,仰視著他,那眼神楚楚,分外惹人憐愛。

他腦子裡霎時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感知外界的一切了,滿眼隻有她的臉,她的唇。那懵懂的目光仿佛無聲的邀約,他經不住誘惑,望進她眼底,緩緩低下了頭。

近了近了,近得彼此呼吸相接,須臾就能如願以償。結果就在他一恍惚間,她忽然彆開了臉,他一下親在了她的唇角。可即便隻是這樣,他都要歡喜得哭出來了,更不覺得這是一次失敗的嘗試,她明明可以拍開他的,結果她僅僅是讓了讓,其實她心裡也有他,他到這刻才終於敢確定。

然後親吻唇角,又變得分外曖昧,他沒有移開唇,反倒更深地啄了下,那過程美好得讓人不敢置信,原來果真當他落了難,她便會任他予取予求嗎?

南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明知他有非分之想,居然沒有推開他。那一彆臉,是欲拒還迎嗎?之前再正當不過的接觸,都能被他曲解成彼此有私情,這下可好,更脫不了身了,心下隻剩哀歎,日後再想與他劃清界限,恐怕是不可能了。

正當她唏噓之際,卻半晌沒有聽見他的動靜。他把臉依偎在她脖頸上,隔了好久才發出窸窣的輕顫,仔細聽,竟聽見了他的啜泣。

她心下一緊,忙問怎麼了,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小聲道:“南弦,我有家了。”

南弦不由茫然,這是什麼意思呢,就因為剛才親了下嘴角,心就找到皈依了嗎?她忽然覺得肩上責任重大,看來這回是要負責他的一輩子了。

自己也是頭一回遇見這種事,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抬起手,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所以就在這須臾之間,他們算是定情了嗎?想來好像很簡單,自己也不曾品砸出滋味,待仔細再回味一下,他的嘴唇很軟,湊近之後似乎也更好看了。他抱住她,她有點歡喜,也有塵埃落定的踏實感。自己一直為他憂心,當他回來的時候,好像什麼都是可以商量的,也許照顧他餘生,也算不曾辜負父輩的囑托吧!

不過粘纏在一起不放手,總也不是辦法,南弦還是將他重新推回枕上,和聲安撫著:“情緒起伏過大,對身體不好,還是定定神吧。”

他臉頰上紅暈未消,有種少年人獨有的羞澀味道,望著她的眼神繾綣,能擰出蜜來。

南弦尷尬地笑了笑,“我去看看你的雞湯好了沒有。”

他的指尖卻勾住了她的,“你哪兒都彆去,與我說說話吧。”

南弦隻得重新坐了回來,兩兩對望,各自都有些赧然。好不容易才搜腸刮肚找出個話題來,南弦問:“這回輕易放你回來,可是因為陛下身體不豫?”

神域點了點頭,“這件

事,我該好好謝謝你。”

是謝她主動增加了防己的藥量,還是謝她知情不報呢?南弦道:“那日我去太醫局看醫學抓藥,方子上的四錢增加到了五錢,若不是那戥子不準,你也不能這麼快出來。”

他聞言一笑,“果然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我想用防己助我脫困,你恰好便開了這個方子,可見我們心有靈犀,真是難得。”

這就是他的算無遺策,把人心拿捏得那麼準。他早就知道她不會袖手旁觀,所以早早安排下了那個善於稱量的醫學,隻等她開了方子,便可以實行。如此看來,他這回被無端圈禁,事實應當不那麼簡單。

南弦試探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那位侍禦史會彈劾你謀反。”

他倒是一副從容的姿態,眼波流轉,釋然道:“謀反這個罪名,早晚會落到我頭上,晚來不如早來,在我自己能夠把控的境況下,把難題扔給滿朝文武,這樣不是更好嗎?”

他話沒有說破,但南弦隱約窺出了其中端倪,找個人刻意彈劾,這種控訴正中聖上下懷,必定會借題發揮為難他。結果查無實證,又遇聖上病重,朝中重臣這個時候必要作出取舍,一旦他們選擇保全大宗,那麼他今後的路便穩妥了。如此看來他不光借力打力坑了聖上,就連滿朝文武,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南弦長出了口氣,不得不佩服他的膽識,眼前看著那麼純質無害的人,誰會想到竟有如此深的謀略。

可她又擔心,壓聲問:“你打算如何處置陛下?用量照舊不減嗎?”

這“處置”一詞用得很好,臥在枕間的人說:“我沒想讓他死,我是吳文成王的兒子,若是取他而代之,豈不是壞了我阿翁的名節嗎。我要的就是現在這樣的局麵,挾天子以令諸侯,我要讓他嘗嘗活在憂懼裡的滋味。”

南弦很疑惑,“你不想當皇帝嗎?”

他好像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似的,納罕道:“難道你想當皇後?”

南弦紅了臉,怨懟道:“彆什麼事都扯到我身上來。”

這回他換了個正經的語氣,十指交叉著端端扣在胸口,看破世事般說:“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你不覺得一人之下是件好事嗎?我可以隻手遮天,權傾朝野,但我不願被捆綁在龍椅上,擔負千秋功過。我的人生已經夠艱難了,餘生不想沒日沒夜地操勞,也不想為了平衡朝堂,收羅一筐女人填充後宮。”說著調轉視線望向她,“我想如唐家阿翁一樣,一輩子隻為一個人,朝朝暮暮相對,生生死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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