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吵架(2 / 2)

“想是趙某記性太差,竟不知謝兄幾時有了個妹妹?”那人的笑意流露到唇邊,目光讓人很不舒服。

像冰窖裡的蠕蟲,無聲掃爬。

一片袍角入眼,是謝枝山擋了過來:“係謝某姑母之女……”他很快轉移話頭:“趙兄今日來泡湯?”

一麵說,一麵把人往莊子裡引。

那位趙大人麵上始終掛著滑笏的微笑,謝枝山亦牽著嘴角與之相談甚歡,一派穩重練達。

倒是丁淳,罕見地冷著張臉。

一群人信步走進莊子,赫赫揚揚,令人矚目。

雖然先前也看過帳冊子,大概猜到是個不錯的地方,可越走,這莊子越是大得讓司瀅心慌,甚至不太確實地想,她真的……對謝菩薩有這麼大的人情麼?

遠山近水,明湖堤岸。四下望,隨處可見輕碧嫋嫋,並有香氣遼遠。

姓趙的那頭有人出聲恭維:“謝大人這地界真有情韻,怪道同僚們得了空都想來,就算不泡湯,閒步一圈亦愜意得很呐。”

謝枝山笑笑,說了些有賴幫襯的場麵話。

這季節,溫泉莊子裡的人雖不如冷天多,生意卻也算得上興旺。

暢談之間,有人說著冬病夏治。這詞兒原不是這麼個用法,全是莊子為了攬生意,特意花錢雇人宣揚出去的。

貴介們不缺錢,這裡風景不俗,就算當個別苑看看景兒,坐坐船也是好的。

一路賞景笑談,上到連橋時,聞得琴笛之聲飄了過來。

巡聲望去,見是湖心一艘畫舫有人在飲酒作樂,而琴架前的女子,竟是徐貞雙。

才站了站,便見一名男子拿著杯酒要強行喂她,徐貞雙麵帶嫌惡地避開,這一避,正好見到橋上的泱泱人叢。

這樣的羞恥時刻,她將唇抿得發白,可接著,卻又一把奪過那酒,仰頭喝了。

比起那日跪在謝府門口的盛氣與剛強,此時的徐貞雙,給人予麻木及自暴自棄的感覺。

見得這幕,司瀅偷摸去看謝枝山,卻意外捕捉到那位趙大人的瞳孔暗了一瞬。

然而隻一個錯眼,她又疑心自己眼花,蓋因那人雙手負在背後,盎然看著船上的徐貞雙,像在瞧什麼貓兒狗兒,極有興致。

這麼一打岔,畫舫已經穿過橋洞,而橋上的人也結束停留,各自往安置的地方去。

司瀅腿是跟著邁了,可這一幕總存在心上,挪移不開。

是謝家不再護著,還是有旁的原因,令那徐姑娘自甘如此?

她忍不住再去看謝枝山,果然見他黑著張臉。

大抵見到舊愛被那般對待,心裡也苦悶得緊。

謝枝山確實不大好受,他實在是不懂,那趙東階有什麼可看的,能讓她一直偷顧?

難不成有個丁淳不夠,她還騎驢找馬,真就是個多情種麼?

原本平複的心緒被牽動,當天的湯池都泡得沒滋沒味,偏在回程的馬車上,她也不讓他安寧。

本是你靜我也靜的好氣氛,一個閉目養神,一個端坐無聲。

司瀅大睜著眼,目視對麵的人。

下午在莊子裡,她隨掌事的出去逛了一圈,不曾下水,而謝菩薩應當是泡過湯池的。他極其講究,又換了一身蘭色的直綴。

受了水氣浸蒸,他那張臉更顯清透,一雙唇不點而朱,這樣閉目不語,瞧著像海棠春睡的景兒。

大抵被瞧習慣了,給她這麼盯著,他再沒問她為什麼看他。可司瀅卻有事惦記著,在喉嚨裡關不住,想要討他幾句回答。

她鼓起勇氣,喊了聲表兄。

他動了動喉結,似乎很不願,但也勉強應了她一聲。

司瀅遲疑地問:“表兄,那位趙大人……”

“那是風月場上的積年,脂粉陣裡的老手,並非良人。”謝枝山猛地睜開眼,語氣肅重。

一句話給堵了回來,叫司瀅愣在那裡,不知所以然。

謝枝山再次正色:“你欲尋佳偶,誰都可以,唯他不行。此人雖官位高於丁淳,然品行陰鬱卑劣,並非良配。”

司瀅再是遲鈍,此刻也嗅出不對勁。她慢慢凝目,盯住謝枝山:“表兄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謝枝山呼吸頓住。

司瀅平靜地問:“我隻是單純對那位趙大人的身份好奇罷了,表兄這麼說,莫不是覺得我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

一字一頓,字腔咬得越來越重。

謝枝山心頭一蹦,忽然意識到這位遮掩天性的姑奶奶,好似有要尥蹶子的跡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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