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場災難,黃連入喉,有口難言。
謝枝山的頭越發痛了,可又發現她咄咄逼人時,一雙眼睛尤其專注,尤其晶亮。
最奇怪的是,她這麼凶裡凶氣,他居然覺得十分受用是怎麼回事?
像幅癢癢撓,抓得人想扭。
被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活席卷著,謝枝山舌根子都是麻的,他濕著鬢角,低頭牽了牽衣襟:“要不是醉得緊了,你幾時見我這幅模樣?”
管他什麼模樣,司瀅眼也不眨。
再好看的男人如果心是黑的,彆說露鎖骨了,就算露胸露腰也招不起人的興致。
她撇開臉:“我知道謝大人今日心裡不痛快,卻也犯不著拿人這樣撒氣!”
謝枝山愣了下:“我不痛快?我怎麼不痛快了?”
“那要問你自己了。”一縷視線飄搖過來,她昂著頸子,頗有些盛氣淩人的意思,兩道目光更似要透視人的心肝。
被這樣盯視著,謝枝山心裡跳起來,登時虛得不行。
是不滿被試藥的情緒被她察覺,還是因為趙東階的揣測,被她咂摸出什麼來?
他回視她光致致的臉,嘴角動了動,待要解釋些什麼,卻又聽她冷聲:“還請謝大人莫要攔我的道,這樣晚了我跟你站在這裡,知道的說一句偶遇,不知道的,還要猜是你我偷摸夜會。”
偷摸夜會,這四個字太過曖昧,謝枝山也被鬨得有些紅臉。
司瀅還在說:“這樣誤會總歸不好,男女有彆是一個,大人或許不知這世間對女子有多麼不公。譬如你可以諷哂我朝三暮四,但於男子來說,這卻不成什麼問題,甚至是可以讓你們拿來炫耀的談資,或是自詡多情的雅事……橫豎我渾身長嘴也說不清!”
沒奈何地,謝枝山再度歎氣。這雙唇一張一合,真就甩飛刀子似的,恨不能把他紮成窟窿。
長氣歎完,陡然又浮出個反思來。幾時開始,麵對她隻想歎氣,總不知拿她怎樣才好?明明一開始隻當她是個包袱,想快些了卻前世那債緣的。
怔忡間,忽見姑娘身形一矮,接著袖子被撞了下,竟是直接從他臂下鑽了出去。
不妨她來這麼招,謝枝山心裡一急,跌跌撞撞轉身,直接去拖她的手。
手被扯住,司瀅驚得斥聲:“你這登徒子!”說罷,下意識伸手一推。
醉鬼腳下本就不穩,受她全力推來,謝枝山連退幾步,摔到了地上。
後腦勺磕到廊凳,有那麼一刹,謝枝山以為自己回了九泉底下,滿眼金花飛舞,頭皮都麻了。
他晃晃腦袋,見到司瀅驚惶的一張臉,手下使了使勁本想坐起來的,然而與她對視片刻,卻乾脆往後一躺,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