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孩子管彆人叫爹(1 / 2)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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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子裡靜了下來。

看著昏迷在地的謝枝山,司瀅發著愣,煞住了。

幾息後她漸漸回過神,拔腿奔過去:“表兄,你怎麼了?”

謝枝山閉著眼,沒有半點反應。

司瀅徹底慌了,想起他摔下去的時候好似聽到一聲悶響,便蹲下身把他扶起來,手往後腦勺一探,隱隱摸到個凸處。

這下更是炸了廟:“表兄……表兄你醒醒,你彆嚇我……”聲音裡已然帶了些哭腔,司瀅舉目四望,到處都是黑洞洞的,他那兩個近隨也不曉得跑哪去了,竟然一個都不見。

從大人變回表兄,謝枝山靠在她懷裡,簡直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很慌,又是摸他腦袋,又是探他的鼻和頸脈,而她的香氣衝入鼻門,直抵心尖……

當然最重要的是,被這樣抱著,他的頭頸陷在一堆不像話的柔軟裡。

並非四六不通的毛小子,謝枝山大致能猜出是怎麼一回事。

這太折磨人了,好險不是被正麵抱著,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得拚著極大的忍耐力,那顆心才沒有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然而沒能享受多久,一陣巨痛把他生生給摁出個激靈,死去活來,渾身上下過電似的,他痛吟著睜眼:“你……做什麼?”

司瀅看了看手指頭,本來是想摸一摸他那傷口有沒有出血的,沒成想把他給按醒了。

這是意外之喜,司瀅疊聲喚他:“表兄醒了!”

謝枝山不好再裝,於是低低長吟著,眼簾半收,一幅將死不死沒力氣的模樣。

肯定是磕傷腦袋,司瀅後怕極了:“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沒事,你彆急……”說讓人彆急,然而謝枝山臉慘白著,近乎是說一句喘一聲,柔弱不能自理。

在司瀅看來,像是有出氣沒進氣。

她越聽越恐,讓他彆說話:“表兄存存氣,我去喚人過來。”

“彆,”謝枝山製止她,又是好一陣喘:“……不用喚人,我緩一緩就好了。”

這怎麼行?司瀅當他腦殼真摔壞了:“還是讓人請大夫過府瞧瞧吧,表兄像是傷得狠了。”

謝枝山無奈:“我覺得這事……最好彆要聲張,你說呢?”

這話倒是管用,司瀅有些依違不決:“那怎麼辦……”又嚅嚅嘴皮子:“表兄痛嗎?”

不提還好,一提,謝枝山又想到方才那陣銷魂的痛。傷到那處,他怕是有日子要受束發的罪了。

“是有些痛,彆動它就行。”謝枝山試著動了動,覺得這樣坐在地上太不雅:“扶我起來罷。”

司瀅聽話照做,可手伸過去時,謝枝山居然顫了下:“你……摸我做什麼?”

字眼使得太敏感,司瀅迷茫地歪著頭:“不是讓我扶你起來麼?”

那也不必要摸他的腰罷?謝枝山麵紅過耳,但隨即又想到,她身量小,要借力隻能往下使勁,好似……隻能是這麼個姿勢了。

換他搭著她,怕是要壓得她頭都抬不起來。

謝枝山有些為難:“到底男女有彆,這樣……不好。”嘴裡念著不好,卻立馬又含蓄地笑了笑:“不過情況特殊,我不介意。”

司瀅闖了禍,一心隻想補救,哪有心思留意他這些百轉千回。她收緊手臂,咬牙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謝枝山勉為其難地倚著她,倆人的影子投到地上,十足依偎的模樣。

挺大個爺們居然被姑娘支著,他一麵覺得自己無恥,一麵卻又腆著臉,享受那股隱秘的雀躍。

急遝遝的腳步聲近,正巧織兒回來了。

見謝枝山懨懨地靠在自家姑娘身上,她一驚:“姑娘,郎君這是怎麼了?”

司瀅懊喪地把事情說了,換織兒也嚇黃一張臉:“那怎麼辦?郎君不讓請大夫,真不要緊麼?”

謝枝山勻了勻氣息:“送我回陶生居。”

他發了話,司瀅自然手忙腳亂地聽從。

見自家姑娘吃力,織兒猶豫著想搭把手,可剛近前,便得來謝枝山淡淡的一瞥,惻然不已。

受了傷的謝枝山一步一喘,單薄乏力,燈下輪廓柔和,沒有鋒棱。

待到了陶生居,他躺到榻上,身後靠了一雙軟枕,憂鬱地望著司瀅,像個文弱的病郎君。

司瀅被瞧得心虛,張羅著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

謝枝山覷了一眼:“燙。”

燙麼?司瀅有些納悶,但又覺得傷患應該比正常人要敏感許多。好比她剛才扶他起來,使勁的時候好像也聽到他嚶嚀……

到底是自己出手傷了人,她不敢忤逆謝大爺,隻好拿起團扇。

待扇涼了些,卻撞進一雙哀怨的眼。

司瀅頓了下:“表兄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謝枝山把視線從她的唇上移開,手伸出去:“有勞。”

真是極有禮的人,就是腦子好像真的撞壞了,越發透著濃濃的閨怨。

司瀅心犯嘀咕,同時也覺得欣幸,謝菩薩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沒有非借著這事發揮,否則鬨個不好,她有可能因為這事在謝府呆不下去。

見謝枝山喝完茶,她伸手去接杯子,卻又看他狠狠地皺起眉,好似氣息都駁亂起來。

司瀅忙關切:“表兄怎麼了?”

謝枝山目光纏繞著她,好好的頭痛,滾到舌尖卻出溜成一句:“心口疼。”

“心口疼?”司瀅愕大了眼,費解不已。

謝枝山難堪地撇開了頭。

彆說表兄妹了,就算親兄妹,也斷沒有妹妹替哥哥搓胸的道理。

但他確實心口疼,憋的,悶的,這些日子五毒俱全,嘗了個遍。

這股子疼讓他裝病越發像了,說話一字一頓,表現出極其吃力的模樣:“你既然傷了……我,就得……對我負責。”

司瀅馬上表態:“表兄彆怕,放心,我會守著你的!”

謝枝山窒了窒,感覺這話說出給他守靈的壯烈來,仿佛他現在躺的不是府裡居院,而是城郊義莊。

哄好自己,他弱聲道:“方才在那廊子裡……我是做了夢,才說那樣的話,你彆介意。”

聽到這麼離譜的解釋,司瀅目光古怪起來。

夢見她生了他的孩子,還把孩子給帶走了麼?不會是撞邪了吧,簡直比鄉下神婆嘴裡說的話還要荒謬。

有碎發掉到眼前,司瀅伸手往耳後壓:“日有所思,表兄想是夢錯人了吧……”

可不是日有所思麼?都夢到她讓孩子管彆人叫爹了。謝枝山悶聲:“總之,我不是有意的。”

司瀅點頭:“我也不是有意的。”

謝枝山啞然一瞬,隻能順著她的話接道:“所以,咱們扯平了?”

人有錯口,亦有失手。這話正中司瀅下懷,她彎著眼一笑:“嗯,扯平了!”

頰側微陷,淺淺的笑渦像兩隻酒盞,謝枝山晃著神,凝住似的。

見他眼也不眨,司瀅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表兄?”

丟了魂的人回過神來,綿長地唔了聲:“怎麼?”

“表兄躺下歇會子吧,時辰也不早了,指不定一覺醒來全好了呢?”司瀅心有渴盼。

謝枝山搖了搖頭:“傷口疼著,躺不了。”又看著她,一雙眼似笑似嗔:“我睡了,你會走麼?”

他撐著迎枕,嬌態襲人,像一尾發情期的蛇,蠢蠢欲動地要纏到人身上。

氣氛逐漸怪異起來,司瀅乾巴巴地笑:“表兄睡了,我也便回蕉月苑去,明日再來看表兄。”

“方才還說守著我。”謝枝山目光遊過去,像在看始亂終棄的薄情人。

司瀅有些招架不住,低頭去看被麵,上頭躺著兩隻鮮淨勻長的手。

她耐著性子,齆聲齆氣:“可男女有彆,這裡到底是表兄的房間,我在裡頭過夜,要招人非議的。”

停了停,又添話道:“我回去想個藥膳的方子,明日給表兄燉了送來……補腦。”

“……”話太直接,謝枝山嘴角聳了一下。

他其實想借機躺個幾天,但這樣就跟請大夫一樣,勢必會引來他母親的關注,萬一老太太遷怒到她身上,是他不願意看見的。

再想想,也不忍她夙夜不休地杵在這裡……總之,明日還來就好。

“那你回罷,明日莫忘了藥膳的事。”謝枝山看著司瀅,婉轉一笑:“我等你。”

也怪司瀅抬頭不是時候,不偏不倚將那笑給接了個正著。她心頭直打哆嗦,正想出聲作彆,聽得門被叩響了。

“郎君。”門外是苗九的聲音。

謝枝山望出去:“有事?”

苗九點點頭:“是溫泉莊子,出了條命案。”

真就一人千麵,剛才還眉眼含春的人立時便端肅起來,淩厲的眼掃過去:“怎麼回事?”

苗九看了眼司瀅,明顯有些遲疑。

“表姑娘不是外人,你直說便可。”

有了謝枝山這話,苗九再沒敢耽誤,連忙把告稟給倒了出來。

起因是莊子裡的工役清掃池子,卻發現當中泡了一具死屍。

撈出來經辨認,是光祿寺一名主薄。

主薄算不得什麼大官,但當中有令人很難忽視的一點,即白日裡調戲過徐貞雙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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