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她今天早上還幫我拖地呢。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震撼。”李藕節拖著斧頭回到客廳沙袋上癱坐,“咱這輩子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待遇。”
地上散落著血跡與紗布,還有一些扭曲枯黃的東西。
她把高亮度的白熾燈重新打開,架起受傷的左腿,說:“繼續吧。”
“你不吃嗎?我燉了三個小時。”李蓮花打開保溫杯檢查,裡麵的紅燒肉還有餘溫,香味勾人。
“邊吃邊搞。”
李藕節拿著勺子慢慢挖著紅燒肉,味道有些奇怪,沒有聞起來那麼好吃。
“你的手藝下降了。”她吐槽。
李蓮花捏著手術刀的手微微一頓,沒有說話。
十五厘米長的傷口沒有繼續滲血,剖麵很深,能看到森白的腿骨。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良久,李蓮花說。
李藕節把保溫杯放到茶幾上,閉上眼,賭氣道:“那我不吃了。廚藝不好還不讓人說了,哪有你這樣的人。”
“好歹把鵪鶉蛋吃了,這東西可不容易得。”李蓮花抽空瞥了眼保溫杯,發現三個鵪鶉蛋好端端的。
“不吃了,我討厭鳥。”
一滴淚落在綠色的枝條上。
“好吧好吧,我吃。”李藕節投降,“我騙你呢,我從小最喜歡吃紅燒肉燉鵪鶉蛋。”
傷口剖麵上長滿了密密麻麻蛛絲般的綠色枝條,李蓮花用刀尖小心地剔除,枝條在肉裡生根,抽離後留下一個個微小的黑點。
李蓮花點燃火焰噴槍,用三百多度的高溫將枝條殺死,然後鬆開夾子把枝條丟到地上。
傷口處又長出了新的,順著原來的脈絡蔓延。
幾秒後它們恢複蛛絲狀的據地,仿佛從未離開。
李蓮花深呼吸,手指顫抖,難以繼續下刀。
“不然還是找彆人來‘剪’吧。我太慢了。”她語氣哽咽,“我趕不上它生長的速度。它太快了,這個方法不行。”
“你是免費的,彆人都得收費。”李藕節白霜似的臉頰上五官僵硬,努力挑挑眉做出一個調侃的表情。
“我做不到。”恐懼與挫敗牢牢占據了李蓮花的心神,姐妹二人的臉色在白熾燈下同樣慘白。
人類被植物感染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潛伏期。
此階段被感染者行動如常,植物在傷口處播種後感染源順著血液隱藏,需要用專業的儀器進行細微的檢測才能發覺。潛伏期時長不定,最長可達一周時間。
第二階段,被感染者味覺變異,失去食欲。
植物依賴光合作用,大多數植物並不依靠進食補充能量。味蕾的叛變意味著感染的開始,可惜的是大多數人無法及時察覺,而是等到傷口處長出植物才發現不妙。
第三階段,被感染者隨機出現植物特性。
根據感染源不同,此階段被感染者狀態不同,隨機性很高,感染源處於極度活躍狀態,需要儘快找到根源進行拔除。
第四階段,被感染者失去大部分意識和身體控製權。
這是最後的時刻,進入第四階段的感染者失去救治希望,身體神經被植物感染,隻剩下最後幾分鐘。
“......”
“嗶——遺言錄製已開啟。”冷漠的機械音響起。
“姐姐,紅燒肉......還想吃......”李藕節張了張嘴,她的喉間隱約可見微末的綠色,試了好幾次才把這幾個字說完。
“下次再給你做。”李蓮花艱澀地說,放下手術刀握住妹妹開始失去溫度的手。“以後不許你再出基地,這麼危險的事情交給姐姐來,好不好。”
沒有回答。
李蓮花盯著手邊的手術刀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直接伸手去拽血肉上生根的枝條。枝條穩穩地紮進肉裡纏上腿骨,她花了極大的力氣才把那一片該死的東西血肉模糊地拽出來。
李藕節的屍體在沙袋上痙攣般地抽動了一下。
“植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李蓮花失神地問。
屍體不會說話,沒人知道植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寧瓷在睡前翻開了培訓手冊。
培訓手冊上記載了許多保安行為條例,內容條條框框帶著苛刻,她需要時時鞏固知識點。
寧瓷一條一條看下去,速度極快。她隻理解字麵意思,遵守條例,不深究背後原因。
這是她在組織內多年養成的習慣。
服從、執行任務,不問原因。
對於她來說,小區是她的任務環境,她觀察這裡,分析這裡,為任務目標的完成做充足準備。當一個保安是她現在的任務,好好生活是她的目標,她遵循手冊條例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寧瓷內心充滿著安寧。
按照勞動合同,這份工作她無重大失職的情況下雙方無法提出解約,是一個長期任務。
想到這裡她在被窩裡偷偷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