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怎麼能當老師,給白紙一般的孩子們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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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上給江珩安排了任務。
上輩子他就時常出任務,出門之後十天半個月也回不來,使得寧蕎在家受儘委屈,自己卻一無所知。但這一世不一樣,三個孩子們在其他方麵仍不懂事,可對他們小嫂子,卻絲毫不抵觸。
江奇和江源甚至親口說,搶走大哥沒問題,搶走小嫂子萬萬不可。
因此,江珩不必擔心自己出門之後,寧蕎會被他們欺負。他們會幫她,照顧好他們的小嫂子。
他就隻需要查出上一世她“意外”離世的真相,確保能保護好她即可。
上輩子,寧蕎是在第二年夏天之前去世的。
江珩在查,但暫時還沒有頭緒。
寧蕎性子好,不曾與人交惡。稍和她不對付的,是錢副團長的愛人劉麗薇,以及蘇青時。可隻是一些口角而已,如果每個與劉麗薇的鬨出過不愉快的人都得死,軍區大院裡就沒幾個能活著的了……
至於蘇青時,上輩子寧蕎去世時,她已經懷孕了。性格溫和了許多,與寧蕎雖稱不上是朋友,但進進出出見到麵,還是會打一聲招呼。
江珩懷疑,那個最終傷害寧蕎的人,興許還沒有上島。
如今離上輩子寧蕎離開人世,還有漫長的五個多月。
等到離得近了,他會減少出任務的次數,陪在她身邊。
他絕不會讓她遇到任何危險。
這段時間,江營長在團裡組織落實訓練計劃,保證訓練任務的完成。
每個人都□□練得叫苦不迭。
江珩不好說話,可賀永言是個好相處的。時常有人在私底下找賀永言,讓他向江營長提個建議,訓練時能不能悠著點。
賀永言滿口答應,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才懶得去碰這釘子呢。
“想什麼?”賀永言拍了一下江珩的胳膊,“都想出神了。”
“媳婦。”江珩說。
“想、想什麼?”賀永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好長時間沒和她見麵了。”
這些天寧蕎很忙,大部分時間都在江果果的書桌前看書。
江珩為了爭取和她在一起,便讓她進書房,寧蕎來是來了,但站在門邊,等著他出去。
預想中夫妻倆一同看書的場麵沒有發生,她很不解風情,將他趕了出去。
賀永言都要聽樂了。
江營長也能吃癟!
“所以你們多長時間沒見麵了?”他問。
江珩伸出修長手指:“一、二、三……”
賀永言守在一邊看著,一天、兩天、三天……
“十天?”他都要看樂了,忽然覺得不對勁,眯起眼睛,“你們結婚不也就十多天嗎?”
江珩收回手,平靜道:“十個小時。”
賀永言:!!!
自己就是話多,好端端地,給人家得了個機會顯擺新婚生活。
“十個小時沒見到媳婦,有什麼好念叨的?”賀永言氣得想罵人,“我都二十五年沒見過我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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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區小學的麵試,已經過去三天了。
不光是寧蕎、蘇青時和傅倩然在等,整個大院所有軍屬們都急切地想要知道,最後這個工作落在誰頭上。
看起來,寧蕎和傅倩然的希望是比較渺茫的。
一個嬌嬌弱弱,不像是能管得住孩子們的,另一個則成天不著調,都二十來歲的大姑娘了,還淨讓父母操心。
相比之下,蘇青時靠譜。
反正在大家印象裡,見過的教師,都是她這樣。
沉穩、嚴肅,看著就像這麼回事兒。
“你們呀,說得都跟真的一樣,這工作又不是隻在我們大院選。”
“像禹山村、鳳林村,都有人去參加麵試,大家的機會都一樣。”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一個軍屬神秘兮兮道,“我聽說,工作崗位還真就是從我們大院選。而且,人選都已經定好了。”
所有人湊上前。
這軍屬壓低了聲音:“說是倩然,傅政委早就已經打好關係,其他人都沒戲。”
蔣蓓蓉經過,臉色一沉,很不客氣地開口:“說話注意一點。傅政委根本就不認識軍區小學那邊的人,消息是哪裡傳來的?如果傅政委要給倩然走關係,她也不會高中畢業兩年時間都在家裡閒著。傅政委的為人,大家難道不清楚?”
那軍屬麵紅耳赤:“我是聽唐副營長家老太太說的,順嘴一提,你們彆放在心上。”
“你隨口一提,彆人就聽到心裡去了。謠言就是你們這些人傳出來的。”蔣蓓蓉厲聲道,“你們自己聽聽,影響多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傅政委是什麼人!”
大家不敢再出聲。
等到蔣蓓蓉回去之後,話題又重新落到蘇青時身上。
“唐副營長的媳婦平時不愛說閒話,也就是隨口和她婆婆提一聲。”
“但話又說回來,蘇同誌看著是個本事的,如果她沒拿到這工作……”
一直沒說話的劉麗薇嗤一聲:“這個蘇青時,倒是聰明。如果麵試成功,人家誇她有能耐。如果沒拿到工作,人家說她沒背景。反正她給自己把後路鋪得明明白白了,怎麼著都不丟人。”
劉麗薇這話一針見血,大家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似乎,還真是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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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區小學招聘教師時,往家屬院貼了公示。
如今結果出來,朱老師又來了一趟大院。
她來時,寧蕎正和傅倩然一起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寧蕎,你第一次見到江營長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寧蕎回想茶樓初見那一天。
難以用言語描述,但那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觸動,與在學校見到其他男同學、在職工大院見到林廠長的兒子,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傅倩然聽她說完,眼睛一亮:“真的嗎?”
“怎麼了?”寧蕎好奇地問。
傅倩然搖搖頭,不再繼續談下去,但唇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卻出賣少女的怦然心動。
她也在島上遇見一個人。
那時她拿著一本書,一不小心與對方撞了個滿懷,對方扶住她的胳膊,說自己也看過這本書。
傅倩然忘記問他叫什麼名字,隻覺得這人溫文爾雅,很有風度。
直覺告訴寧蕎,傅倩然的反常與原劇情中叫陳文的男知青有關。
她剛要追問,忽地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喊自己。
“小寧同誌!倩然!”
寧蕎和傅倩然同時看過去。
竟是朱老師來了。
朱老師是來告知麵試結果的。
劉麗薇見狀,便推推身邊的一個家屬,讓對方去把蘇青時喊出來。
“不用——”朱老師說。
“要的要的。”劉麗薇更加來精神了。
這個大院裡,她可不光看寧蕎不順眼。
要說討人厭的新媳婦排名,蘇青時排第二,誰還能排第一?
蘇青時被喊了出來。
“朱老師,您說吧。”寧蕎溫聲道。
朱老師手中拿著兩張通知告示,目光對上蘇青時,最終將另一張放進包裡。
她將仍拿在手中的紙張遞給傅倩然:“傅倩然同誌,你通過了我們學校的招聘。還——”
傅倩然一臉驚,隨即是不帶遮掩的喜色:“寧蕎,我有工作了!”
她拉著寧蕎的手,高興之餘,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這樣是不是在往彆人的傷口上撒鹽?
“寧蕎,你——”傅倩然有些不好意思,“你還好嗎?”
“不是很好。”寧蕎忍著笑意,伸手揪了揪她的麻花辮,“騙你的。”
傅倩然眨眨眼。
寧蕎竟是真的為她開心。
寧蕎頭一回參加應聘,沒成功自然是失落的。
但就像她對江果果說過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儘力之後,便要用平常心麵對。
蘇青時早有準備,可這一刻,心還是徹底沉到了穀底。
她看著傅倩然和寧蕎臉上刺眼的笑容,眸光愈發冷冽。
傅倩然笑就算了,寧蕎笑什麼?
果然,寧蕎根本就沒有珍惜過這個工作機會。
就算這回失敗,可她要什麼有什麼,就算失敗也當是累積經驗教訓,心態自然平和。
蘇青時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忽地朱老師又開口。
“你們倆,這通知上麵的字都沒看完,就開始樂。”朱老師笑著提醒,“再看看上麵寫了什麼。”
傅倩然一臉莫名,這才認真看告示上的文字。
“寧蕎,你也被選上了!”傅倩然的聲音陡然抬高。
大院裡所有嬸子們立馬上前。
這還真是稀罕事!
寧蕎整個人都是懵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傅倩然將紅紙遞給她:“你看。”
朱老師笑著解釋:“傅倩然同誌和寧蕎同誌,是難分伯仲的優秀,我們校長考慮了好幾天,最後決定,請兩位同誌一同入職。一位擔任二年級二班的語文老師,另外一位,則先進我們的人事辦做後勤工作。”
“所以誰是老師?”秀蘭姐問。
“我們校長還沒想好呢。”朱老師緩緩道,“說是到時候讓兩位同誌都試幾節課,再決定。”
一個單位放出一個崗位名額,所有人擠破頭都想進去,這是常事。
可單位領導破格增加名額,隻因為競爭的同誌都很優秀,這太新鮮了。
大院裡的嬸子們笑著誇兩個小姑娘真了不起,將蘇青時一個人晾在一邊。
蘇青時現在不管做什麼,都會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
因此她隻能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劉麗薇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治一治唐副營長的媳婦。
她陰陽怪氣道:“蘇同誌,你不是和你婆婆說,這崗位早就已經定好了,是傅政委她閨女的嗎?怎麼現在,寧蕎也有份?”
恰好放學回來的江果果聽見這話,邁著輕快的小步子跑過去湊熱鬨。
江源和江奇早就看見妹妹,原本跟在她後麵想嚇她一跳,沒想到她突然跑得飛快,倒是讓他們躡手躡腳做好的準備動作僵住。
很尷尬。
“二哥,我們也去看看。”江奇說。
朱老師聞言,擰了擰眉:“什麼傅政委的閨女?袁校長壓根不知道誰是誰閨女!我們學校的考核公平公正,請蘇同誌不要胡說。”
一道道目光都落在蘇青時臉上。
她淡淡地掃了朱老師一眼:“沒有貓膩,那當然是最好的。”
這個大院裡,所有人都清楚蘇青時的脾氣。
但朱老師不清楚。
她下意識認為蘇青時在針對自己,針對校方。
要說話就好好說話,意有所指的,諷刺誰?
朱老師心平氣和道:“貓膩肯定是沒有的。我們學校為了這次麵試,做了很多準備,每一個環節都評了分數,最後考核的文章,袁校長看了好幾回。不過也得感謝蘇青時同誌,本來我們領導隻準備招一個教師,可因為蘇青時提醒袁校長,寧蕎同誌在家連自己的小姑子都教不會,難以勝任教師崗位,所以袁校長才多給了一個名額,到時候讓兩位新入職的教師競爭上崗。”
傅倩然失笑:“說了個半天,原來是蘇同誌幫我爭取到的工作機會。”
寧蕎也是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拉了拉傅倩然的衣角:“咱倆以後是同事啦。”
“對!同事!”傅倩然說,“寧蕎,你也得謝謝蘇同誌。”
寧蕎轉而看向蘇青時:“你多清高,居然稀罕在背地裡捅人刀子。”
還是同樣的想法,這樣的人,怎麼能成為原女主?
江果果氣得要衝上去打人。
被她兩個哥哥攔住了:“小嫂子說了,不能打人,我們再看看。”
所有人咋舌。
上次給自行車輪胎紮漏氣,就當是唐副營長說的那樣,隻是誤會,是意外。可現在,就連朱老師都開口了,蘇青時哪裡還能辯解?
如果不是袁校長確實欣賞寧蕎,這麼好的工作不就直接泡湯了嗎?
蘇青時也沒想到,朱老師竟會直接戳穿她。
她冷笑,試圖與對方理論。
然而,朱老師直接從挎著的軍綠色小包裡,拿出另一張紙:“有沒有調好的漿糊?”
“我家有。”劉麗薇指了指邊上,“那裡就是我家,我去拿。”
等到劉麗薇將漿糊拿出來,朱老師接過,往紅色紙張上麵塗了厚厚的一層。
“啪”一聲,重重地貼在告示板上。
“本來不想貼的。”朱老師說,“但怕你認為自己沒選上,是我們學校不夠公平公正,所以還是把麵試的具體成績放出來好了。”
大院裡,所有人都圍上前去。
紅紙黑字,將每一位參加麵試的同誌信息寫得明明白白。
寧蕎和傅倩然並列第一,從第一輪麵試到後麵的文章評比,始終名列前茅。
再往後,是其他同誌們的分數,以及落選原因,五花八門的原因,大家沒興趣看,使勁找蘇青時的名字。
視線往下移,大家終於看見她的名字。
排在比較靠後的位置,每一輪的評分都不高,落選原因裡,其中一點寫著“文憑”二字。
朱老師對蘇青時說:“抱歉,當時我和人事辦的李老師在篩選學曆的硬性條件時,一不小心,沒把你給劃出去,所以耽誤了你的時間。”
大院裡的人更狐疑了。
“什麼意思?”
“唐副營長家媳婦的學曆不夠?”
朱老師語氣冷淡:“我們對學曆有硬性要求,你初中沒畢業,就是小學學曆。讓小學生教小學生,實在不合適。”
大院軍屬們:???
蘇青時平時一副文化人的姿態,敢情就隻有個小學文憑?
她怎麼好意思說傅倩然是靠關係的?人家的高中文憑可是實打實的!
文憑並不代表一切,大院裡沒文化的多得很,大家見怪不怪,並不歧視。
但裝出讀書人的架勢還自命不凡,就說不過去了。
蘇青時臉色慘白。
大院外,唐副營長恰好從老家回來,左手牽著外甥,右手牽著外甥女,好奇張望。
出什麼事了?這麼熱鬨。
在大片大片的議論聲中,江果果擠進來,找到機會發言。
“小嫂子怎麼教不會我了?”她叉著腰,“我小嫂子還能教你呢!”
江源扯了扯江果果的衣角,輕聲嘀咕:“小嫂子說了,要有禮貌,你忘了?”
江果果撓撓頭,超大聲:“對不起哦!”
話音落下,她又喊:“教你不用我小嫂子出馬,二哥就可以!”
“三哥也可以!”江奇拍拍自己的胸脯,自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