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營長被自己的弟弟吐槽, 麵不紅心不跳。
等隔壁兩口子帶走了孩子,江源開口了。
“江奇,以後有外人在的時候, 你得給大哥一點麵子。”他說。
江奇陷入沉思。
說大哥不會過日子是不給麵子嗎?這可是他們家實力的象征,平時每回大院家屬們說他家不會過日子,都是帶著羨慕的語氣感慨的!
房門被緊緊關上。
寧蕎問:“江營長,你打算再買一台電風扇?”
每當寧蕎同誌喊自己“江營長”時, 情形就開始不妙。
江珩正色道:“是,寧副園長。”
寧蕎快要被他逗笑。
“你上次不是把存折都交給我了嗎?”
“是啊。”
“這電風扇多少錢?”
寧蕎被汪副營長和他媳婦的吃驚表情提醒,不說精打細算過日子, 但這個家裡的錢, 每一筆都得花得明明白白。
江珩立馬向她交代。
忽然之間,這個家有了擁有女主人的實感。
“這電風扇就已經不便宜了。”寧蕎托腮, “可你沒問我要錢啊。”
弟弟妹妹們頓時露出積極吃瓜的表情。
“買電風扇,直接就掏了腰包,現在還打算再買一台……”寧蕎認真地問, “江營長, 你是不是有很多私房錢?”
“我們回房說。”江珩低聲道。
看著哥哥和小嫂子回房, 弟弟妹妹們都伸長了脖子, 視線順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好半晌都沒收回目光。
為什麼回房說?就在這裡說,讓大家一起聽個熱鬨啊!
寧蕎被江珩帶回屋。
江營長很嚴肅。
媳婦關心的事, 就沒有小事,如果因為“私房錢”而讓媳婦不高興了, 那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感情和信任該怎麼辦?
江營長將有關於這電風扇的相關信息說得明明白白,不管是價格,還是電風扇票是什麼時候分到的, 甚至就連這台電風扇是從哪個城市運來之類的細節,都沒有遺漏。
話音落下,他抬眼看看媳婦。
他媳婦淡淡“嗯”一聲。
“至於私房錢,我沒有。”江珩又說,“上次給你的存折,是我全部的存款。平時的津貼,我也想給你的,但你不要。”
小倆口曾商量過誰來管財政大權這個問題。
婚後,江珩將自己多年攢的積蓄都交到寧蕎手中,還提過接下來每個月的津貼也都給她。寧蕎收了存折,至於津貼,還是讓他自己保管。江營長在幾年間能攢下幾千塊的存款,可比她厲害多了。
江珩的津貼,他自己留著,平日裡要交給孩子們去買菜,還有負擔一些學雜費等。但現在,短短幾個月,他居然又攢了兩台電風扇的錢?
這是什麼攢錢高手?
“攢這麼快啊……”寧蕎輕聲道。
江珩更加嚴陣以待,遲疑片刻,說道:“從京市回來之後,我發現行李箱裡多了三百塊。”
寧蕎眨了眨眼,吃驚道:“爺爺給的?”
“是爺爺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塞進去的,剛開始沒發覺。”江珩的聲音越說越低。
寧蕎的眼底染了笑意。
敢情江營長是覺得這麼大年紀還要被爺爺悄悄補貼有點丟臉,所以沒好意思說?
一開始笑,寧蕎就發現江營長的神情難得變得不自然。
“你彆笑。”他無奈道。
寧蕎抿住唇,嘴角上揚的弧度是沒這麼深了,可眼睛仍舊彎彎的。
素來冷靜支持的江營長,居然會露出這麼孩子氣的表情。
“噗嗤”一下,寧蕎笑出聲。
忽地唇角被一抹柔軟輕觸。
江珩探身去吻她,堵住她的笑。
溫熱氣息撲來時,寧蕎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缺氧,怔怔看他。
一個很輕,也很溫柔的吻。
過了片刻,這個淺嘗輒止的吻才結束。
弟弟妹妹們在樓下喊。
“大哥,這個電風扇是不是壞啦?”
“怎麼扇出的風一頓一頓的?”
“你來修一修!”
“來了。”江珩出屋下樓之前,看了一眼他媳婦。
於他而言與前世相同、稀鬆平常的吻,落到他媳婦心底,卻是天大的事。
是不是這一次,還是沒有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他失笑,眸光柔軟。
等到江珩下樓,寧蕎才終於緩過神。
寧蕎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又捂不住紅得發燙的耳根。
索性一頭紮進被窩裡。
快要熱迷糊了。
-
江家新買的電風扇,羨煞整個大院的人。
大人們羨慕歸羨慕,但就算來看看,也隻是在電風扇跟前稍稍站一會兒,不好意思留下。畢竟,這就跟上彆人家裡吃飯似的,是一件難為情的事。
可小孩兒們就不一樣了,這麼涼爽的風,他們一吹,就舍不得走,索性盤腿坐在江家地上,對著電風扇吹得起勁。
軍屬們見狀,也都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真拉下臉喊自家孩子回來。
但以江源為首的三個孩子,就有點不樂意了。
電風扇一開,吹的就是個涼快,他們仨加上哥哥和小嫂子,正正好,多一個人都嫌熱。
可現在,大院裡好多孩子們都來了,裡三層外三層擠著,江家弟弟妹妹們完全感受不到電風扇吹來的涼風。隻有其他小夥伴們的呼吸聲,還是熱得發燙的那種。
江奇眯起眼睛審時度勢,很機靈。
這事,哥哥和小嫂子是大人,他倆不好說。也就隻有他們仨小孩可以開口,開了口還不怕得罪人。
“熱死了熱死了。”江奇說。
軍區大院的孩子們裡頭,多的是臉皮厚的,裝作沒聽見,閉著眼睛對著電風扇,發絲都被吹飄起來了。
江源更穩重,這會兒也開口:“你們彆都擠在這裡,各回各家去吧。”
可沒人理他,繼續蹭。
江果果受不了了,小臉一黑:“好擠,彆都擠在我們家,回家讓你們自己爸爸媽媽給你們買電風扇去!”
一個小孩說:“你們的電風扇也不是自己爸媽買的!”
“那就讓你們自己哥哥嫂子買!”
“我哥哥嫂子才沒有這麼好,他們的錢要留著自己過日子的,怎麼可能給我們買電風扇?”
江奇樂了:“我們哥哥嫂子的錢也是留著自己過日子的,憑什麼買的電風扇要請你們這些人白扇!”
“出去出去。”江果果起身去拿掃帚轟人。
江源也站起來,走到妹妹麵前。
江果果歪了歪頭,將掃帚往後藏,心虛道:“二哥,本來就是他們不對!”
“給我。”江源將掃帚搶過來。
其他小夥伴們樂嗬嗬笑。
江果果氣呼呼地瞪他們。
這時,江源揚了揚掃帚:“出去出去!”
江果果的眼睛亮了。
一屋子的孩子們,有大有小,年紀大一些的孩子,視線開始尋找這家裡的大人。他們望向寧蕎和江珩,明顯是希望他倆說一句公道話。大人嘛,都不會和小孩計較的,隻要他們出句聲,大家就可以心安理得待在江家了。
可寧蕎和江珩,正在聊自己的,一副不想加入孩子們鬥爭的鮮明態度。
“出不出去?”江源小臉一黑,語氣不善。
孩子們見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嘴巴撅得高高的,站了起來。
“真小氣!”
“不吹就不吹,就是個電風扇,誰稀罕呀。”
“以後再也不來你們家了!”
江果果笑眯眯:“這可太好啦。”
她小跑著到了門邊,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孩子們一臉不服氣,耷拉著腦袋往外走。
“砰”一聲,江果果將門一關,轉頭飛奔到電風扇前。
這下舒坦了。
寧蕎輕笑。
家裡有三個孩子在,還是能出麵解決很多問題的。
-
整個軍區大院,就沒幾戶人家有電風扇的。
江家添了一台電風扇,但真要買兩台,就實在是太過奢侈了。一家子人商量過後,有了定論。白天時,這電風扇由弟弟妹妹們分配,等到晚上,就歸小嫂子。
對於這個決定,誰都沒有異議。畢竟小嫂子以前住在安城,突然來到海島,不適應這裡夏季的炎熱氣候,中暑怎麼辦?大家都應該照顧好她。
看著弟弟妹妹們關切的表情,寧蕎有點感動。
其實他們仨也不是從小在海島長大的,頂多比她多適應了一個夏天而已。
“沒事,我們用蒲扇也是一樣的,夜裡起風就不熱了。”江源懂事地說。
江果果用力點點頭,又小聲道:“隻是讓大哥占便宜啦。”
江珩:……
他?占便宜?
電風扇的問題被圓滿解決,這會兒弟弟妹妹們寫著作業吹著風,彆提有多滿足。
這邊江家和隔壁汪家挨得近,尤其大夏天的大家還都開著門窗,因此他們說的話,汪家那邊聽得清清楚楚。
汪剛毅歎了一口氣。
彆人家都是有說有笑的,他們家卻不太平。有時候是大毛和茹茹胡鬨,有時候是媳婦不說話,一家人想坐在一起安心吃頓飯,實在是難上加難。
“小邱,孩子們的洗澡水燒好了嗎?”汪剛毅問。
邱慧心還在廚房洗碗,忙活半天,聽他這麼問,立馬說道:“我這就去燒。”
等她去打水,大毛和茹茹跑到汪剛毅跟前。
“爸,她平時都不給我們燒洗澡水。她說,這麼熱的天,洗涼水就好了。”大毛說。
茹茹點頭:“不管什麼季節,洗涼水都是會感冒的!她就是故意的,想害我們感冒。”
小丫在一旁玩哥哥姐姐還沒收拾起來的玻璃彈珠。她心無旁騖,輕輕一推,兩個彈珠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響。
她的眼中迸發出光彩,玩得更起勁了。
“你們阿姨以前在村裡的時候,就沒有夏天還要燒熱水洗澡的習慣,她沒這麼講究,不是故意要凍壞你們的。”汪剛毅說。
“鄉下人!”茹茹哼一聲。
“鄉下人就是故意的。”大毛說,“我奶說了,後媽就沒一個是真心待孩子好的,有些光明正大欺負孩子,有的暗戳戳欺負。”
“行了。”汪剛毅板起臉,“能不能消停點?”
說罷,他還揚起手,作勢要打人。
大毛和茹茹是害怕他們父親的,見他動氣,立馬縮起脖子就逃跑。
等跑過小丫身邊時,他倆直接將她手中的彈珠搶回去:“誰同意你玩的?”
小丫的手一空,茫然地看著他們。
大毛和茹茹狠狠瞪她一眼。
汪剛毅又歎了一口氣,對打完水回來的邱慧心說道:“以後對他倆上點心吧。”
“我——”邱慧心一愣,“我已經夠上心了。”
汪剛毅搖搖頭,雙手擺在身後,轉身回書房去。
小丫仍坐在地上,腦海中還回蕩著剛才玻璃彈珠撞擊時好聽的聲音,兩隻手緊緊絞在了一起,把頭低下去。
“小丫,媽燒了熱水。”邱慧心說,“一會摻點涼水,水溫了之後你也去洗一洗。”
“媽,不用呀。”小丫說,“以前在老家也都是用冷水。”
“反正都打水了,彆浪費。”邱慧心說。
屋外小院裡,還傳來大毛和茹茹的對話聲。
“奶說了,有後媽就有後爸。”
“說得對,有後媽,就是有後爸!”
邱慧心低頭,用水瓢將涼水和已經燒熱的水摻在一起,走到外邊:“大毛、茹茹,洗澡了。”
-
前段時間,寧蕎隻要想起搬回二樓臥室和江珩同住,就如臨大敵。然而現在,真正到了這一步之後,她發現沒什麼大不了的。
第一宿,寧蕎睡著之前害羞得臉頰通紅。但到了第二宿,她稍稍放輕鬆了一些,雖然還是會有令人心跳加速的親吻和擁抱,可她逐漸適應。
等到睡前,寧蕎認真地想,江營長這算不算是在循序漸進?
第二天清晨,又得去托兒班。現在她是寧副園長兼小娃娃班裡的教師,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丟掉“副園長”的職位,因此得更加認真努力。
剛出大院,寧蕎碰到邱慧心。
邱慧心聽人說過寧蕎是托兒所的副園長,滿心的欽佩。她不太會說話,但樸實又有些閃躲的眼神和笑容,都透著恭敬的意味。
現在,她問寧蕎,能不能將家裡的茹茹送到托兒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