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蕎抿了抿唇:“秘密。”
江副團長收回視線。
取到照片時,一家子人迫不及待地接過。
江珩讓照相師洗了七份,人人都能得到一張,其中兩張是留著寄到安城寧家和京市乾休所的。
弟弟妹妹們都很小心翼翼,拿了紙袋子將照片裝好,生怕一不小心折了相片的角。
江珩望著相片中的她。
她歪頭靠過來,笑得很甜。
寧蕎拿著照片,站在一旁看得出神。
相片中的江珩,身姿筆挺地坐著,握著她的手,笑意溫潤。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江珩問。
“說什麼?”寧蕎抬眼。
“你說會想我的,是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啦。”
江果果豎起耳朵,聽得清清楚楚。
她可算知道小嫂子和哥哥的秘密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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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大開學之前,寧蕎正式向聶園長提出辭職。
她在單位整整工作了四年時間門,在這四年間門,深受聶園長的照顧,迅速成長,此時要離開單位,心中百感交集。
聶園長多希望寧蕎能留下來,甚至在家時還和自己的愛人提過,等到自己再過幾年退下來,軍區托兒所園長的位置,非她莫屬。此時此刻收下她的辭職信,聶園長心有感觸,既惋惜又欣慰,惋惜的是軍區托兒所少了一位好老師,欣慰的是,寧蕎的未來一片光明。
聶園長回顧這些年的種種,對寧蕎說,希望將來,不管她進入哪一個行業,都能發揮自己的光和熱。
等到她話音落下,抬眼看見寧蕎紅了眼眶,聲音也哽咽了一下:“怎麼還哭了呢?去上大學是好事,彆哭,得笑!”
寧蕎揩了揩眼角。
離開托兒所之前,寧蕎還去教室裡和小朋友們道彆。
如今托兒所裡的班級越來越多,可她記得每一個孩子的名字。
陸老師和翁老師提前教孩子們,給寧副園長唱了一首有關於離彆的歌。
寧蕎跟著他們打節拍,聽他們說著再見,眼圈又不爭氣地紅了。
陸冉冉說:“蕎蕎,你彆掉眼淚,你一掉眼淚我也想哭了。”
“你已經哭了。”翁彤笑著,揉了揉自己也通紅的鼻尖。
寧蕎一轉頭,實在沒忍住。
哭了個稀裡嘩啦。
一九七八年的三月初,江珩提前用了今年的假期,送媳婦去上大學。
江源、江奇和江果果是和他們一塊兒去的,特殊情況,一個個都請了假。他們要送小嫂子進校門,也要去探望爺爺。
京大在三月七日開學,江珩三月六日得去蘇省接新兵,因此同意了弟弟妹妹們的請假要求。畢竟到時候寧蕎一大堆的行李,不好讓老爺子提,江家仨弟弟妹妹就派上用場了。
江源直接從單位出來,去西城火車站等著他們。
等了一會兒,他不由納悶。
真是奇了怪了,他都參加工作了,請假就隻需要領導同意即可,怎麼還這麼傻乎乎跑去問大哥行不行?
一家子人,頭一回一起出遠門。
路途雖遙遠,他們說說笑笑,累歸累,精神上卻充實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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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家子人到了京市,直奔乾休所。
他們說好了要給老爺子一個意外之喜,在大門口門衛處登記時左右張望,生怕爺爺這會兒在院子裡遛彎。
“我們是——”江源剛開口,忽地被打斷。
“我知道你們是誰。”門衛笑道。
一家人滿臉愕然。
等進了乾休所,每走幾步,就有老人家認出他們。
“這不是老江家的孩子們嗎?”
“孩子們都長這麼大了,不過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誰認不出來啊?整個乾休所的老頭老太太都能認出來!”
江果果疑惑道:“大哥,這些爺爺奶奶怎麼都認得我們?”
“哥和小嫂子來過乾休所,肯定認得啊。”江奇說,“我們仨又是跟著他們來的,爺爺奶奶們又不傻,當然知道我們是弟弟妹妹們。”
他們剛說著話,寧蕎瞄見老孫的身影。
這位孫爺爺,和江家老爺子平日裡嗆得厲害,是乾休所裡出了名的兩大老小孩。
孫爺爺說道:“我們不是認出老江的大孫子和大孫媳婦,你們這些個孩子,每一個,我們都記得長什麼樣。”
“為什麼?”江珩問。
“你們爺爺每天拿著全家福到處轉,哪能認不出來?”
“老江,老江!”孫爺爺大聲衝著一間門屋子喊,“孫子孫女和孫媳婦來看你了!”
一家子人暗暗歎氣。
說好的意外之喜,進展得不太順利!
薑還是老的辣。
雖然孩子們沒提前說,可江老爺子早就猜到他們這回肯定會一起來京市。這不他提前讓乾休所負責管理的同誌給個方便,幫他騰出一間門大屋子,暫住一段時間門。
孩子們大了,需要空間門,老爺子喜笑顏開地帶著他們進屋。
門外經常有其他老人家經過,江老爺子便直接將大門敞開,很嘚瑟地說:“蕎蕎,拿出你的錄取通知書,讓爺爺奶奶們瞅瞅!”
“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江老爺子強調,“是京大的錄取通知書,京市大學!”
老人家們:……
京市大學四個字,他們這些個月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還差點忘了呢,老江的記性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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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爺子能察覺到,自家幾個孫子孫女都變得懂事不少。
有時候他出門轉轉,孩子們爭先扶著他的胳膊,說給爺爺當拐杖。
老爺子又好氣又好笑,說道:“我還沒老到這份上。”
寧蕎軟聲道:“就是,爺爺還年輕呢。”
這下江老爺子滿意了。
雖然院子裡好幾個好家夥說他大孫媳婦睜眼說瞎話,不過他可不樂意聽。
京大的大學生,能說瞎話嗎?
將近一個星期的陪伴,江老爺子每天都在歡笑中度過。
一想到接下來孫媳婦要留在京市,經常能來乾休所吃吃飯,他就覺得,日子愈發有盼頭了。
到了三月六日,江珩要提前離開,去蘇省接新兵。
寧蕎送江珩到乾休所門口,雙眸變得濕漉漉的。
這一彆,真的要很長時間門見不到麵了。
江老爺子不打擾小倆口的膩歪,回頭衝著老孫說:“我大孫子現在是——”
“江副團長。”老孫翻了個白眼,“早知道了。”
江老爺子樂嗬嗬一笑:“不對,他又被列為提乾對象了,還得往上升。不過這事得保密,他不讓我說。”
“他不讓你說,你咋還告訴我了?”老孫一臉無語。
“他不讓我告訴蕎蕎,要等定下來再說!”江老爺子沒好氣道,“又不是我不讓我告訴你。”
老孫:……
還不如彆告訴他呢,聽得就憋悶。
江珩離開京市之後的第二天,寧蕎也得出發去京大了。
這麼一大群人送她去學校,陣仗太大了,不過誰被拒絕都會難過的,寧蕎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當初江源上中專,她和江珩送他去學校時,江珩還說這麼大孩子要人送,多難為情。
可現在,她都二十三了。
更難為情!
京大門口擠滿了人。
雖然恢複高考之後的第一屆,學生年齡跨度不小,從十幾歲到三十周歲的都有,可誰是學生,誰是家屬,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到了學校,首先得按照指示牌去辦理入學手續,再取宿舍的鑰匙。
寧蕎和每一位京大的學生一樣,將錄取通知書保管得很好,連一絲折痕都沒有。
“中文係的寧蕎。”辦理手續的老師在名單上打一個勾,將宿舍鑰匙遞給她的時候,笑著說,“這是我們京大文科錄取分數線最高的專業,看來你考得很好。”
“曆史係呢?”邊上一位女同學問道。
這位女同學一頭利落的齊耳短發,鳳眼狹長,微微上挑,氣質有些清冷。
“曆史係的分數線也高,排第二。”老師接過她的錄取通知書,拿出已經編好號的宿舍鑰匙遞過去,“你和剛才這位同學是一個宿舍的。”
寧蕎與那位女同學對視。
“你好,我叫寧蕎。”寧蕎溫聲道,“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了。”
“梅舒。”對方淡淡道。
寧蕎不解:“沒輸?”
“我姓梅,梅花的梅,單名一個舒。”梅舒笑了笑,眸光閃耀,“不過我也確實沒輸,當時選報曆史係,是因為我喜歡這個專業,也許報了,分數同樣能夠上。”
寧蕎一時沒注意到梅舒後邊說了些什麼。
因為她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這個名字吸引。
寧蕎當年是從原劇情的後續情節中得知高考可能恢複的消息。
原劇情中,蘇青時下線,作者用時間門大法加快進度。在多年後,一位女同誌於十月得知高考恢複的消息,迅速備考,走進考場,發揮出色,考入無數人向往的學府。
這位女同誌,後來與唐鴻錦相伴一生。
她有一個很特彆的名字,叫梅舒。
寧蕎:……
這可真是巧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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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蕎與梅舒一同去宿舍。
江老爺子沒跟著,要在京大逛一逛。
肯定得好好逛一逛,要不然回到乾休所和老家夥們聊什麼?
老爺子的心情美滋滋的,欣賞著校園美景。
而另一邊,江源和江奇負責給小嫂子提行李。
江果果跟在小嫂子邊上,好奇地張望,心裡暗暗下定決心,多年後,她也要考進這所大學。
和小嫂子當大學同學。
一路上,梅舒的話不多。
寧蕎估摸著,蘇青時是假的原女主,那麼梅舒作為最終與唐鴻錦相伴一生的愛人,估計就是真原女主了。
基於以往的經驗,她決定和原女主保持距離保平安。
京大的宿舍是四人間門,寧蕎和梅舒到的時候,另外一位同學已經在鋪被子了。
見到她倆,她連忙站直,局促地問:“我能睡這個床位嗎?”
“被子都鋪好了,還問。”梅舒說。
“可以的。”寧蕎笑著說,“我叫寧蕎,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周難妹。”她說完,看向梅舒,“你呢?”
“梅舒。”
周難妹初來乍到,什麼都沒多想,隻是望著自己的兩位室友,看得仔細。
她倆長得可真好看,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江源和江奇將行李放下,拉著妹妹一起去學校裡找爺爺。
江果果還不願意走,想多和寧蕎待一會兒。
周難妹又默默地想,原來這位漂亮室友也是家裡的大姐。
和她一樣。
宿舍裡最後一位室友還沒到,剩下的三個床位,寧蕎和梅舒想等她到了再商量著選,便不急著收拾床鋪。
她們仨簡單介紹了一番自己的情況,又說起大學校園裡的食堂。
“我剛才聽人說,我們大學裡食堂的飯菜特彆香。”周難妹說。
“那人怎麼知道的?高考取消都十一年了。”梅舒反問。
寧蕎揉揉太陽穴。
頭疼。
江果果一聽,倒是對食堂飯菜很期待。
她起身說道:“小嫂子,我去找二哥三哥和爺爺,看看能不能進食堂買點吃的。”
“好,你去吧。”寧蕎說,“認得路嗎?”
江果果點頭,往外跑。
但她是鬨騰的性子,跑起來橫衝直撞,剛飛奔出門,差點撞到門框,“哎喲”喊了一聲。
有人扶住她,柔聲道:“沒事吧?”
寧蕎望向門外,是她們的最後一位室友到了。
扶住江果果的人,看背影和打扮,是這位室友的母親。
“沒事,謝謝阿姨。”江果果說完,繼續往外跑。
對方朝著江果果的背影,張望了一下,又遲疑地向前幾步。
寧蕎和梅舒,同時將目光落在新來的室友身上。
而周難妹則震驚道:“寧蕎,剛才那個不是你妹妹嗎?”
“她是我小姑子。”
“什麼!你都結婚了!那兩個小夥子呢?是你小叔子?感情這麼好,我還以為是你弟弟!”
“是啊,這些孩子們,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寧蕎笑吟吟道。
周難妹一臉的不可思議。
寧蕎看起來這麼小,估計這番話美化了些,其實是她愛人看著孩子們長大的。
出於禮貌,周難妹閉上嘴,不吭聲了。
但一道老大哥的身影,躍然於腦海。
最後才到的室友也懶聲開口。
她雲淡風輕地問道:“你愛人呢?不讓他過來?”
寧蕎:……
有人在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