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驚了一下, 連忙扶著五阿哥道:“五弟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
五阿哥滿臉愧疚道:“是我對不住四哥,九弟都給我說了, 才知道大哥的事是我鬨出來的誤會。”
“要不是我給四哥送了肉蓯蓉, 這場鬨劇壓根就不會有!”
四阿哥還以為是什麼,原來是這件事,不由好笑道:“沒事, 這不都解決了嗎?”
他早就知道五阿哥這個性子, 因為在皇太後身邊長大,生母宜妃又受寵, 五阿哥從小就在一個真善美的環境裡長大,被保護得太好, 所以有點不諳世事。
皇太後身邊自然不會有什麼齷齪事, 宜妃的話, 她能夠受寵,手腕當然不一般,就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事能靠近五阿哥。
所以他從來沒遇上, 也不需要去解決。
因為五阿哥早就被皇太後養著,隱晦失去了爭奪大位的資格, 也就沒什麼人會在他身上下心思,慫恿五阿哥做什麼。
於是他有點懵懵懂懂的, 做事都沒壞心,隻能算是無心之過。
皇太後知道後擔心五阿哥內疚, 就派人封口,誰都不能跟他透露此事。
宜妃也是這個意思,愣是讓五阿哥這時候才得知此事。
五阿哥出宮建府之後也不愛出門,在葉珂看來就是典型的宅男。
他除了在家, 最多就是去宮裡給皇太後請安,偶爾跟宜妃請安,也就沒彆的了。
五阿哥不愛出門,以前在宮裡,小時候住在慈寧宮,長大點也要經常跑慈寧宮去陪伴皇太後,跟兄弟們來往就更少。
出宮建府之後,他也就沒幾個關係特彆好的兄弟能串門,隻能宅著。
還是這次五阿哥進宮的時候碰到九阿哥,不留神九阿哥說漏嘴了,才得知了此事,趕緊出宮到四阿哥這邊來道歉了。
四阿哥拉著五阿哥坐下,再三說道:“這事已經過去了,我知道五弟是好心。這藥材是頂好的,還是太後賞賜給五弟的好東西,五弟直接就送給我了。”
五阿哥愧疚道:“那不是我家孩子給四哥添麻煩了,賠禮就該送個好的。我還想著這是皇瑪嬤賞賜的藥材,必然是最好的,哪裡知道……”
四阿哥無奈道:“五弟的肉蓯蓉還救下了十四弟的側福晉,是好事一件。當時情況緊急,再去尋肉蓯蓉隻怕要耽誤病情,多得五弟送肉蓯蓉給我,我替十四弟多謝五弟了。”
五阿哥原本是來道歉的,最後居然就讓四阿哥道謝了,連連搖頭道:“四哥客氣了,這藥材能及時用上救人,我心裡的愧疚也能少一點了。”
兩人相視而笑,五阿哥看見旁邊的葉珂,也連連道歉道:“剛才我忽然進來,怕是驚著四嫂了。”
葉珂確實是嚇了一跳,不過後來在旁邊一聽,才明白五阿哥後知後覺肉蓯蓉鬨出的烏龍,笑著擺手道:“沒事,五阿哥也是一時心急。”
她吩咐春嬤嬤送茶點來,又聽五阿哥說道:“多謝四哥給九弟提點,讓他得了差事,辦得極為妥當。額娘難得誇了九弟,隻覺得他終於上進了。”
宜妃之前見九阿哥跟八阿哥十分親近,嘗試著勸過。
可惜九阿哥就是個倔脾氣,讓不要做什麼,他就偏偏要對著乾,跟八阿哥的關係就更好了。
宜妃看勸不動,就讓五阿哥去勸。
五阿哥跟九阿哥雖然是同母兄弟,兩人從小都沒怎麼生活在一起,九阿哥更加不聽他的。
今天九阿哥遇到他,居然主動先跟五阿哥打招呼,讓五阿哥就很驚訝。
他忍不住感慨道:“九弟成親後還跟孩子一樣,如今領了差事之後倒是忽然長大了,也變得穩重了許多。”
五阿哥認為這都是四阿哥的功勞,自然要送上謝禮。
上回他送藥材送錯了,這次就不敢再送藥材,而是送了擺件。
侍從呈上一個錦盒,打開裡麵是一件乳白色的冰糖瑪瑙盞。
冰糖瑪瑙不是透明的,裡麵有冰紋一樣的花紋,對著陽光能看見裡麵天然而成的細紋。
五阿哥這次來是做足了功課,特地打聽過,知道四阿哥喜歡瑪瑙,才會送上這麼一件難得的上等冰糖瑪瑙擺件。
葉珂仔細一看,這冰糖瑪瑙盞的冰紋居然大小非常相似,遠遠看著十分對稱,堪稱是極品了。
也不知道五阿哥從哪裡得來的,想必送這個很讓四阿哥相當滿意。
要是不規則冰紋,大小不一布滿整個盞,四阿哥看著估計就要難受了。
四阿哥摩挲著這盞,笑著道:“那就多謝五弟,我很喜歡這個禮物,就是叫五弟又破費了。”
五阿哥擺擺手道:“哪裡,如今九弟開始辦差,認識的客商多了,這是讓客商送來的,我一眼就挑中。價錢並不貴,卻是我的一番心意了。”
“如今看著四哥喜歡,我就放心了。”
葉珂感慨五阿哥真是個實誠人,送都是送最好的。
不過五阿哥確實是不缺錢的主,皇太後從小到大給他的賞賜,各種字畫擺件和金銀,足夠他舒舒服服過日子了。
所以他說這擺件不貴,還不一定真的便宜。
隻是四阿哥要不收下,五阿哥估計要內疚好久,索性還是收下了這個禮物。
把禮物送出去,五阿哥很是鬆一口氣的樣子。
四阿哥還道:“許久不見五弟,不如留下來用飯?”
五阿哥高高興興應下,四阿哥就帶著他先去後花園坐一坐,葉珂則是吩咐廚房準備午飯,拿著單子開始點菜。
五阿哥喜歡吃什麼,她還真不知道。
於是葉珂隻能看著點,葷素各半,這樣就不會出錯了。
後花園裡兩人坐下後,五阿哥就道:“九弟的差事辦得挺順利,他給我仔細說了說,有條有理,十分周全,實在叫我驚訝。”
反觀他這個當兄長的卻沒什麼作為,幾年前也就跟著康熙出征噶爾丹,帶領士兵出去走了一圈而已,就像是出去鍍金一樣。
他一直在大後方,對戰役沒怎麼參與,隻聽命行事。
康熙讓五阿哥往東就往東,往西就往西,主打的就是一個聽話。
不過康熙對這五兒子十分滿意,一個聽話乖巧又孝順的孩子,沒哪個長輩會不喜歡。
而且五阿哥從小被抱去慈寧宮陪伴皇太後,跟生母宜妃分開,康熙對他也多了幾分憐愛。
四阿哥就答道:“五弟哪裡的話,皇阿瑪不是說過,因為有五弟在太後跟前孝順,讓他哪怕遠行也能放心得多。”
五阿哥被這麼一說,有點害羞一笑。
然後他正色道:“這次九弟雖然沒跟著去塞外,八弟和十弟要跟著去,十四弟也在。八弟和十四弟……四哥,要不我請十弟幫忙看著點兒?”
五阿哥對八阿哥哄著九阿哥為他辦事,心裡其實有所不滿。
他跟四阿哥也是陰差陽錯,因為孩子犯錯上門道歉,哪裡知道鬨出烏龍,這時候再次上門來。
四阿哥十分大度,再次原諒自己,五阿哥就覺得四阿哥人好,值得多來往。
他們如今的關係要親近不少,五阿哥心裡當然是向著四阿哥多一點,自然也擔心十四阿哥會不會被八阿哥慫恿著又和好了。
難得十四阿哥如今沒跟八阿哥湊在一起,這次塞外出巡好幾個月過去,兩人有攪和在一塊就麻煩了。
反正十阿哥也得去,幫忙看著點十四阿哥也行。
四阿哥搖頭道:“不必,十四弟年紀也不小了,心裡該是有數的。”
見五阿哥不讚同的眼神,四阿哥就笑著道:“就十四弟那個倔脾氣,跟九弟有的一比,不然兩人的關係也不會那麼親近了。”
五阿哥一聽,忍不住也笑道:“確實,十弟連九弟都勸不住,更彆提是勸住十四弟,是我多事了。”
四阿哥答道:“哪裡,五弟也是擔心十四弟而已。”
“但是十四弟跟九弟一樣,念叨多了反而不耐煩,也聽不進去。”
兩個有著不省心弟弟的兄長互相看了一眼,突然之間門都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五阿哥還好,九阿哥再鬨騰,在宜妃耳提命麵下不敢對他這個兄長甩臉色。
十四阿哥就不一樣了,被寵得有點無法無天,都敢當麵給四阿哥難堪。
五阿哥對四阿哥心裡十分同情,畢竟十四阿哥比起九阿哥還要不省心,甚至更糟心!
等午飯的時候,葉珂感覺兩兄弟比之前要親近不少,不由心裡十分好奇。
等吃飽喝足,五阿哥還熱情邀請四阿哥帶著葉珂和弘暉過幾天去他府上做客,要的就是一個禮尚往來:“府裡修了荷池,如今荷花剛含苞待放,再幾天正是盛開的時候,不如四哥和四嫂過去一起賞花喝茶,何不妙哉!”
“過幾天弘暉休沐的時候,也一塊過來。”
五阿哥對弘暉這個聰慧的孩子還是很喜歡的,聽聞他讀書認真又刻苦,那就更喜歡了。
他都想讓弘暉過去,給年紀小一點的兩個兒子摸一摸頭,說不準能聰明一點。
四阿哥想想最近也沒什麼事,就欣然應下了。
五阿哥看他爽快答應了,特彆高興,離開的時候臉上還是笑眯眯的。
葉珂隻覺得五阿哥比起其他心眼多到數不清的阿哥,實在太好相處了。
四阿哥確實也感覺跟五阿哥在一起特彆放鬆,不必多猜對方的想法,一看就能明白,相當舒服了。
既然決定要去五阿哥府上做客,他們當然不能空手去,禮物得準備起來。
葉珂卻想不到能送什麼禮物,五阿哥從小被皇太後寵著,據聞九歲都不會看漢文,讀書隻能算是馬馬虎虎。
送書不合適,送字帖畫作也不怎麼合適。
估計五阿哥也欣賞不來,送的禮物對方不喜歡,那就沒什麼意義了。
送擺件好像太隆重了一點,畢竟五阿哥這次送的是賠禮,四阿哥隻是去弟弟家做客,送這個就不妥當了。
五阿哥一個宅男在家做什麼,這時候總不可能有手辦。
不過手辦這個東西,在如今叫玩偶,也稱為巫蠱,這玩意兒送了就是詛咒人的,是萬萬不敢送的。
葉珂愁得思路都亂飄,最後還是四阿哥看不過眼,直接拍板道:“不必麻煩,讓莊子那天送新鮮的瓜果蔬菜過去給五弟就行。我另外準備一份字帖,送給弘昇。”
這樣五阿哥和他家長子的禮物都有了,也不算失禮。
葉珂詫異道:“爺,隻送瓜果蔬菜就夠了?”
四阿哥笑著點頭:“五弟沒彆的喜好,就是喜歡吃。對了,我記得莊子附近有稻田,還有稻花魚,回頭讓人弄一些活魚一並送過去。”
葉珂知道這種稻花魚,魚養在稻田當中,吃著掉落的稻花稻穗長大,魚肉帶著淡淡的稻花香氣。
這在南邊會多一些,畢竟南方更適合種水稻。
在京城附近確實比較稀罕,送去給五阿哥嘗一嘗鮮也不算太寒酸。
不過葉珂依舊有點忐忑,過了幾天登門做客,五阿哥看見稻花魚十分驚訝又歡喜的樣子,才叫她偷偷鬆了一口氣。
四阿哥見狀,偷偷捏了下她的手心道:“我就說你不必擔心了。”
五阿哥確實很高興,吩咐人把稻花魚送去廚房,笑著道:“這下我有口福了,早就聽說稻花魚,隻是不好養,養得十分瘦小,沒有幾兩肉。農人大多就自家吃,就沒機會嘗一嘗。”
要是巴掌大的魚,魚刺比魚肉還多,吃著確實沒什麼意思。
“這麼肥美又新鮮的稻花魚,都不需要多少作料,放點鹽巴清蒸就足夠了,吃起來才鮮。”
葉珂一聽,就知道五阿哥確實是個會吃的。
而且一說到吃,五阿哥就滔滔不絕,十分健談了起來。
他笑眯眯道:“我原本想讓莊子上的農人也養上幾尾稻花魚,卻養得不好,回頭得讓他們去請教四哥這莊子的農人了。”
四阿哥自然不會拒絕,也解釋道:“卻是巧合,這稻田裡原本沒養魚,可能灌溉的時候小魚從河水裡鑽進了稻田。養的也不多,就隻有幾尾,瞧著還算肥美,也就能給五弟嘗個鮮。”
五阿哥笑道:“這就不錯了,四哥才得了幾尾就想著弟弟,叫弟弟心裡高興得很。”
送來的一車瓜果蔬菜也趁著新鮮做了菜,另外還準備了葷菜,滿滿當當擺了一大桌子。
弘暉第一次來五阿哥府上做客,看著就有點拘謹。
五阿哥就讓弘昇去招呼弘暉,兩個孩子年紀相當,更能放鬆一點。
弘昇收到四阿哥送的字帖,道謝後就拉著弘暉坐下。
如今人也不多,五阿哥索性就沒讓孩子們另外坐一桌,而是一起落座了。
弘昇就小聲對弘暉道:“你也不必太緊張,敞開肚子吃就行了。咱們家廚子做的羊肉羹味道最好,不過如今這天氣也不適合吃。”
“回頭等天冷的時候,你要過來做客,就能吃上了。”
五阿哥耳尖,聽見這話就笑道:“是啊,回頭秋冬的時候,四哥得騰出時間門過來嘗嘗弟弟家廚子做的羊肉羹,確實是一絕。”
葉珂是看出來了,五阿哥喜歡吃,顯然弘昇也喜歡。
不過吃的都不奢靡,沒有那種隻喜歡吃魚唇,於是殺了幾十條魚,隻用魚唇來做菜,其他都扔了的離譜菜式,反而吃得挺家常。
隻是越普通越簡單的菜式反而是最難做的,很考驗廚子的能耐。
能當上五阿哥府上的廚子,顯然不止兩把刷子了。
五阿哥招呼眾人吃菜,旁邊的五福晉很是沉默,一開始打招呼後就再沒怎麼說話了,顯然是個比較內向還有點社恐的性子。
比起五阿哥這雖然宅,但是依舊有點社牛的性子,兩人估計不太能談到一處去。
也難怪五阿哥如今府上足足有三子三女,這麼多個孩子,沒有一個是嫡福晉所出,全是側福晉和庶福晉的孩子。
兩人很少交流,感情自然就深厚不到哪裡去。
不過五阿哥肯定不會寵妾滅妻,每月肯定都去嫡福晉那邊過夜,也可能嫡福晉的身子骨不夠好,暫時還沒能懷上?
葉珂見五福晉低著頭,隻讓人夾著麵前的一盤菜來吃,就示意身後布菜的人:“弟妹,這稻花魚吃著不錯,來嘗一嘗?”
後邊布菜的丫鬟連忙給五福晉夾了一塊魚肉到碗裡,五福晉小聲道謝,那聲音跟蚊子差不多。
要不是兩人坐得近,葉珂估計都要聽不見。
葉珂笑笑道:“府上廚子的手藝確實好,這魚做的方法簡單,作料放得少,魚肉那淡淡的稻花香氣沒被掩蓋住。”
“要作料放多了,火候過了,這魚肉的稻花香氣沒了,魚肉也老了,吃著味道就不好了。”
五福晉輕輕點頭道:“是,廚子曾是慈寧宮伺候的,太後娘娘疼愛五爺,出宮建府的時候就帶著一並出來了。”
葉珂就說這廚子的手藝怎的比家裡的廚子要高上一大截,敢情是慈寧宮的禦廚。
宮裡的禦廚也是分級彆的,最好的廚子當然都集中在慈寧宮和乾清宮了。
而康熙尤為孝順,哪怕皇太後不是他的生母,但是他早年喪母,皇太後又無所出,兩人算得上相依為命過了幾十年的時間門,彼此的感情就不錯。
於是康熙肯定把最好的廚子往慈寧宮送,皇太後又心疼五阿哥,生怕他出宮後吃著不如在慈寧宮的時候好,索性把廚子送了一個給他,帶著出宮來了。
葉珂笑著點頭道:“難怪這廚子的廚子如此高超,今兒我算是有口福了。”
畢竟她們這些女眷過年的時候去慈寧宮請安,也就坐一坐然後散了。
彆說留飯,點心都未必能吃著。
如今來五阿哥府上做客,居然有這麼個意外之喜,也算是沾了五阿哥的光了。
兩人的聲音再小,桌子又不大,五阿哥就聽見了,笑著道:“皇瑪嬤知道我愛吃,怕宮外的廚子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還不如直接送個熟悉我口味的廚子,就不必磨合一段時間門了。”
確實廚子要了解主子的喜好,得一樣樣試,總不能直接來請教主子喜歡吃什麼。
哪怕知道喜歡吃什麼,喜歡做什麼味道的,甜一點的鹹有一點的,淡口還是辣口,都需要慢慢磨合。
那麼一段時間門下來,廚子才能做出合乎主子口味的飯菜。
但是磨合的這個時間門內,主子吃著就不如以前,尤其五阿哥還是慈寧宮吃得那麼好的地方。
皇太後就索性送廚子,省掉這個磨合的時間門,對五阿哥是真的十分疼愛了,生怕他委屈一點點。
吃過飯,五阿哥領著幾人往後邊的荷花池走。
荷花池邊有個寬敞的亭子,在裡麵也不怕曬著,能舒舒服服賞花喝茶吃點心。
隻是遠遠見亭子裡似乎有人,五阿哥走近後就道:“四哥,這是我的側福晉瓜爾佳氏。”
瓜爾佳氏給幾人行禮,身後的嬤嬤抱著一個兩三歲左右大的孩子也連忙行禮。
介紹完後,五阿哥又疑惑道:“這個時辰弘晊不是該午睡,你怎的帶著他來這邊了?”
瓜爾佳氏聽後連忙答道:“爺,弘晊鬨著不肯睡,非要來荷花池邊上比較涼快,就隻好帶他過來了。”
五阿哥就回頭對四阿哥和葉珂歉意一笑道:“弘晊怕熱,這天才剛熱,夜裡就睡得不大好,白天就常帶到荷花池邊來午睡,今兒我倒是忘記交代側福晉不要帶著弘晊來這邊。”
四阿哥隻道:“無妨。”
他看得出弘晊確實很怕熱,身上隻穿著單衣,料子一看就薄,像是涼快的蠶絲做的。
但是弘晊依舊伸著小手抓著領子,想要把衣服扯開。
抱著的奶嬤嬤一頭汗,不停抓著他的小手,生怕弘晊真把衣服扯掉,涼著肚子就不好了。
四阿哥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五阿哥已經讓側福晉帶著孩子回去。
弘晊卻忽然小腿一邁,跑到弘暉身邊來,抓住他的衣擺叫了一聲:“哥哥。”
弘暉知道小孩子不認人,他可能把自己跟弘昇弄混了。
不過弘晊叫自己哥哥也沒錯,弘暉就蹲下摸了摸他的腦袋。
弘晊發現自己認錯人,不過這個哥哥笑起來很溫柔,小手抓著他的衣擺把玩了起來。
側福晉一時不知道要不要過來抱走弘晊,在旁邊滿臉躊躇。
這時候四阿哥的腦海中那個古怪東西卻突然出聲提醒:“檢測到附近有身子不適的幼童,是否開啟臨時任務。”
這亭子裡的幼童就隻有弘晊一個,四阿哥心裡毫不猶豫回答道:“開!”
那個古怪東西立刻又道:“臨時任務開啟,請鄧大夫為幼童看診。”
四阿哥心想果然是弘晊,於是就叫住五阿哥道:“五弟,看弘晊熱得頗為難受的樣子,不如請我府上的鄧大夫過來給他查看一番?”
五阿哥有些詫異,卻想到四阿哥府上這位鄧大夫是個兒科聖手,當初弘暉病了就是鄧大夫看的。
如今弘暉的精神頭不錯,之前他聽弘昇的意思,弘暉的精神氣起來後,功課做得更好了,顯然是鄧大夫的功勞。
五阿哥想著弘晊難受有好些天了,睡不著人都瘦了一點,於是就點頭道:“那就麻煩四哥了。”
四阿哥答道:“不麻煩,孩子不會說話,難受也說不明白,讓大夫看看,五弟也能放心。”
言下之意,弘晊可能沒什麼大事,讓大夫把脈也能安心一些。
五阿哥點頭,兩家離得不遠,鄧大夫很快就到了。
他給幾人請安後,到弘晊跟前,抓著小手把脈,又讓弘晊吐出舌頭看了看,還問了奶嬤嬤幾句。
比如一天吃奶幾回,其他還吃了什麼,吃的分量如何,每天睡多久等等,鄧大夫都問得極為仔細。
側福晉瓜爾佳氏從鄧大夫來了之後就十分忐忑不安的樣子,在一旁牢牢盯著弘晊不放。
鄧大夫足足問了一刻鐘,這才起身答道:“貝勒爺,小阿哥總伸手抓衣領,還喜歡雙手四處抓東西,該是熱鬱化火,引動肝風。隻要清熱瀉火,平肝熄風就可。”
五阿哥聽得都提起心來,又聽鄧大夫解釋道:“小阿哥如今發現得早,用上瀉青丸,三天就能痊愈。”
聞言,五阿哥和側福晉都很是鬆了一口氣。
得知弘晊再拖上一段時間門嚴重了,就可能引發急驚風,五阿哥更是嚇出一身冷汗來。
他對著四阿哥拱手道謝:“多得四哥提醒,不然弘晊就危險了。”
四阿哥擺擺手,並不敢居功:“巧合而已,也是我多想了一些,好在五弟並不介意。”
他上門做客,忽然指著五阿哥的孩子說可能生病了,要請府上的兒科大夫過來看看。
要脾氣壞的,估計當場就要發作了,這不是詛咒人家孩子嗎?
幸好五阿哥是能聽得進去的,覺得寧願看錯也不能錯過了,讓鄧大夫來看看弘晊,才讓這孩子逃過一劫,後邊不必繼續遭罪了。
鄧大夫帶著藥箱來,拿出瀉青丸。
小阿哥太小,這樣的藥丸根本吞不進去,需要化水喝下。
五阿哥有心多問一些關於幼兒的病症,鄧大夫就給他仔細說了說:“如果小阿哥另外還愛喝水,有喘悶,就不是肝熱,而是肺熱,就不能用瀉青丸,而是要用瀉白散。”
如果不對症,小阿哥的難受不會緩和不說,還可能加重。
五阿哥聽著咂舌,難怪兒科叫做啞科,這裡頭的學問太多,都得大夫從醫多年積累才行。
要是用錯藥不對症,那孩子就要治不好了。
加上孩子體弱,用錯藥很可能要熬不過去。
五阿哥讓人賞了鄧大夫足足五百兩作為診金,把鄧大夫嚇了一跳:“五貝勒,這太多了,草民愧受。”
這點錢五阿哥還沒放在眼內,擺擺手道:“這幾天還要勞煩鄧大夫上門看診,讓弘晊徹底好起來。”
所以說這不是一次的診金,而是好幾天的,鄧大夫還是覺得太多了。
四阿哥遲遲沒聽見那古怪東西說任務完成的播報,不由心裡奇怪。
他想到那古怪東西說幼童,卻沒說是一個還是兩個,總不會還有一個吧!
五阿哥正低頭看著奶嬤嬤要給弘晊喂藥,瀉青丸泡水後很快就化了,帶著一絲淡淡的藥味。
藥味不算濃鬱,但是對孩子來說,苦藥壓根就咽不下去。
他正發愁要怎麼哄著弘晊把這藥喝了,奶嬤嬤手裡都拿著甜棗,側福晉瓜爾佳氏手裡拿著蜜水,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哪裡知道弘晊聞了聞,低頭就咕嚕喝完了,簡直乖巧得不行。
五阿哥都愣了:“這湯藥不苦嗎?”
泡開的瀉青丸水還有碗底一點點,五阿哥就著碗喝了一口,苦得眉頭都皺的快打結了:“好苦。”
這苦簡直是從舌根底部順延到嗓子眼裡去,苦得讓人受不了,就跟黃蓮水差不多了。
弘晊居然一口就悶了,小眉頭壓根沒皺一點,五阿哥不由對這個次子側目,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弘晊真乖,一口氣就把藥喝完了。”
卻聽弘晊搖著小腦袋含糊道:“阿瑪,不苦。”
五阿哥要沒嘗過,還以為真的不苦,如今他都嘗過了,隻覺得弘晊是個堅強的孩子。
鄧大夫在一旁卻笑著解釋道:“貝勒爺,這藥對症,解了小阿哥的難受,他喝著就不苦了,甚至味道還是甘甜的。”
五阿哥有點驚訝,還有這樣的緣故?
確實弘晊從小就挑嘴,東西難吃一點都不肯入口,剛才的湯藥卻一口悶了,看來是真的不苦。
鄧大夫這時候卻突然跟五阿哥說道:“貝勒爺,還請讓在下給小阿哥的奶嬤嬤把脈一二。”
五阿哥聽後,雙眼一眯,目光變得淩厲起來:“怎麼,這奶嬤嬤有問題?還請鄧大夫給她把脈看看。”
奶嬤嬤一聽,嚇得腿都軟了,當場就跪下了:“主子爺,奴婢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