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 回答我的是接二連三的跳閘聲……(2 / 2)

“咚。”

眼鏡兒倒地。

我頭暈目眩,緩緩扶著牆滑下來,蹲到地上。眼淚不停因為酸脹刺痛往外冒,像是得了最嚴重的雪盲症。

房間一片混亂,所有畸變的人形都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貓不知道躲在了哪個角落裡。

我勉強在眼淚模糊裡數了數人形,包括徐佑,二十一個。

還差一個。

車廂外一閃,一張扒掛在窗外的惡毒的長臉一晃而過,被迫尖叫著翻身爬進了黑暗深處。

我終於鬆了口氣,放任自己倒下去。

車隊黏重地前行。

窸窸窣窣地,黑暗深處,月光之外,也許是我的錯覺,躁動的爬行聲傳來,被車隊甩在後麵。聲音重重疊疊,不計其數。

……

沉重,暈眩。

細微的刺痛喚醒了我手背上的痛覺,接著是我的聽覺。

一個有些冷和啞的女聲說:“留置針回血了一整夜,但沒有引起血栓。其他沒什麼事。”

我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聽到還有個非常沙啞混亂的聲音,反反複複地在重複什麼。我聽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我自己的夢囈,被錄了下來在播放著。

房間裡很安靜,背對著我的隊醫和高六在消毒,偶爾才說上一兩句,沒有注意到我已經醒了。

我隻能乾咳了一聲,自己抱著枕頭勉強坐起來。這一動就發現自己的關節都脫臼了,完全用不上力。

還沒說話,就看到邊上一堆換下來的繃帶和止血棉。我一下子想到腰上的傷口和身上大大小小劃傷,心裡有點忐忑。

我靠,這不是就暴露了吧,什麼張家繼承人小少爺,什麼血肉有劇毒……

正在尷尬,高六先聽到動靜,回頭看我,淡然道:“顧問,醒了。”

我張了張嘴,懟人抬扛我還算擅長,對著這種糊塗賬的局麵就有點使不上勁了。

隊醫是個麵色很溫和的中年女性,心寬體胖地很親切,沒說話,就看著我很善意地笑了一下。

我鎮定下來,也對她們笑笑。

高六過來給我把脫臼的關節都重新接好,恢複我的行動能力。她做事倒也乾脆,沒有寒暄就進入正題:

“營地裡的人都在帳篷外,等著顧問你醒。車隊裡活了一個小隊,其他的您自己親自看?”

我莫名覺得有點古怪,但看她這架勢,應該是確實三言兩語說不清,就立刻要了件厚外套把自己捂嚴實,點頭讓她安排。

帳篷被掀開,外麵烏泱烏泱站了一堆人,局促又不安地在小聲交談。看我醒了,頓時一片安靜。

這架勢,怎麼回事。

我環視一圈,都是陌生麵孔,隻有一個麵生橫紋的老熟人,嚴二掌櫃。

但嚴二掌櫃此時對我的態度也是見鬼了一樣好,我看見他額頭上不停冒汗,幾乎是有些戰戰兢兢地,喊了一聲顧問。

這就不太像是畏懼張家,我看他的眼神一直在下意識地避免和我對視,就感到了一種很荒誕熟悉,但又死活想不起來的既視感。

怎麼說呢……我當時在錄像前,突然發現徐佑往下掉臉皮,強撐著沒有吱兒哇亂喊出來。那時候我差不多就是這麼個熊樣。

我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完好的臉,心說怪了,莫非我的命運就是不停被人莫名其妙認錯成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提出要看看車隊怎麼樣,這群人異常配合,當即就給我帶路。隻是背影之蕭索悲壯,很有一種被我炸油鍋的淒涼。

營地極大,我一邊跟著,一邊隨口就問:“活下來的是那天負責巡邏的小隊?”

本來是想印證我關於“崗亭”那套規則的猜想,結果一瞬間,我手邊的人臉色煞白。

我皺眉,心裡咯噔一聲,難道錯了?

“是!都是!”嚴二擦著冷汗,立刻強笑著把那人擠開,小心翼翼地:“顧問你交代的那些規則……我們都錄了音,記下來了,記下來了。保證遵守!”

啊?

不是,等會兒,想起剛才那台老式錄音機,我心生不妙。

我隻是自己臆測總結一下經曆過的事,如果真有某種規則存在,而我在噩夢徘徊裡又碎碎念了什麼——那我頂多是“發現”規則。我又不是“發明”。

而且為什麼他們會這麼重視當真,他們又不是當事人。我是命在旦夕不得不賭,他們是為什麼?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但看這群人的表情,我就知道完了,又一群腦補怪開始了。我又要被迫變成誰家小祖宗了。

越是這樣,我越百爪撓心。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把這群老江湖都給忽悠瘸了?

“所以,車隊的人呢?”

“……在,到了。”

帶著我拐過一圈防護的欄網,眼前畫麵一轉,我當場呆立原地。

在營地外,規整又突兀地,一輛又一輛滿是黃色鏽斑的老舊車輛相接,正把整個營地對外進出的通口圍了起來。

我上前,某種直覺讓我伸出手,在其中一輛車上輕輕摸了一下。

大量黃中泛紅的鐵鏽粉碎地落了一地,下麵全是團塊的泥巴,粘結在車輛仿佛風化的鐵殼上,此時反吐出仿佛羊水的棕黃黏液。

我看著這些好像在土裡窖埋了十幾二十年的死車,寒毛直豎。

嚴二掌櫃慘笑說:“顧問,這就是你的車隊。”

“我們要現在把屍體都抬出來嗎?就是……數量可能有點多。”

我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車隊一共二十二個人,其中一個極度畸變的我親眼見到已經離開。按他們的說法,也確實還有一個小隊的人幸存了,也就是大概6、7個人活著。

這應該是最簡單的一道數學題。

所以,嚴二掌櫃如此慘然說的“多”,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