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立刻就有一百隻猴子在抓耳撓腮地哭著流眼淚。
在其他人麵前還得強裝鎮定,否則我怕下地後會腿一軟和嚴二老頭一起抱頭痛哭。
野貓不知道眼前是個不靠譜的主,還在仔細給我檢查穿好的裝備,有點納悶:
“顧問,你是不是有點偏拐?腿傷了還沒好全嗎?”
我訕訕,心說也沒有那麼明顯吧,我有這麼慫嗎這就當場瘸了。
但往下看去,可能是心理作用,真就覺得右腳腳背上沉甸甸的,像壓了一團毛線球上去。
搖搖頭,當下無話,很快嚴二掌櫃也帶人過來了,看著我滿臉堆笑給我引路。
營地中央往右偏北,被人看管起來的地方就是野貓高六他們帶人打通的隧道,一路往下,無比幽深,不知道陷坑深處是什麼。
說是打通也不太恰當,因為他們下挖的過程是斷斷續續的,很多地方隻是發現了原本就有的腔隙,連通後繼續往下。
營地泥災後,他們又特意測了一遍,地上的二手聲波雷達反饋下麵非常空曠,可能是個很大很複雜的溶洞,且大概率有非常深的積水。
我一聽就覺得不大舒服,往下看去。
隻見一個無比幽深筆直的洞口,寬可容兩三人,往下逐漸狹窄,邊緣釘著軟木頭打的樁,用來固定牽引繩。
我踢了塊石子下去,半天沒有任何回聲,手電筒的光照下去黑沉沉的。
“走吧。”我深呼一口氣,發現其他人都認真看我,目光裡有種盲目的信任和樂觀。
有個光頭夥計突然說:“顧問,你說好給我們帶十箱啤酒的,還欠著呢。你悠著點彆逛太久,這天天當精神病捆著鐵打的人都變羊蠍子了。”
我一愣,不由啞然,看見其他人立刻都低頭,又是尷尬又是憋笑。
“沒事,”我就笑,冒出來一句,“小事情,少爺會出手。”
笑聲有些發悶地彙集變大了。
那憨貨大喜,直愣愣地,還有點奇怪跟我抱怨:“上次我還想說顧問你叫什麼呢,也沒人理我……”話沒說完,哎了聲被邊上夥計敲了一板栗。
這一打岔,我的緊張倒消散不少,心說帶一群秀逗二百五也怪有意思的。就讓那群憨貨各自回去休息,等著好消息就行。
至於這憨貨,我臉一板:“你留一下。”
他立刻扭頭回來,一米九的大塊頭臉上大放光芒。
我也不說話,故意看他,就看他從興奮、躍躍欲試再到迷惑,試探,緊張,最後變成了一種遲鈍發現自己惹事要挨打的驚恐和瑟縮。
我心裡有點想笑,掃了眼他的胸牌,沒寫姓,就寫了個名字叫敬什麼什麼,沒仔細看隨口就道:“敬敬啊,辛苦你個事兒唄?”
他眼前一亮,猛地站直了。
我招手讓他過來,就小聲說:“晚上把徐佑帶著箱子推過來,讓他給我們看著洞口當警報器。彆人我信不過。”
敬敬懵了,瞪圓了眼睛,然後做了一個動作。他一邊茫然地不停說好,一邊身體忍不住就很誠實地在搖頭。
我放心了,拍拍他肩膀繼續忽悠。“看守徐佑的那個兄弟如果問,你可以說,和隊醫大姐也可以商量。這算咱們特彆小分隊的秘密。彆人就瞞著,成嗎?”
“成!”他脫口而出,完全是沒懂,但信心滿滿。
事情就算安排妥了,我們陸續下地。
野貓一馬當先,扯著繩子下去開路,然後是其他夥計。我在隊伍最末尾緊隨其後,高六負責斷後。
這是我頭一回在腰上捆著牽引繩,重心多少有點不穩在晃。進入地道後視野瞬間急劇收縮,變得非常擁擠窘迫。
高六在背後也沒有催促,我定定神,牢牢抓住牽引繩,慢慢把自己往下順。
向下爬的過程非常枯燥,大概過了十來分鐘,我正有點走神,猛然聽見頭上一陣騷亂驚呼。
我下意識抬頭一看,就見一人影縱身一躍,沒有任何繩索和保護,竟直接掠過我往下墜落。
我一驚,想也不想抬手就拽,落了個空。那人下落速度太快了,擦過去的風打在我下巴上就是火辣辣一陣疼。
此時我才有心情後怕。情急救人,但如果真拉住,巨大的加速度作用下,怕是我也要被帶著砸下去,變成一灘肉泥都是小事。
“什麼情況?”我問。
骨傳導耳機裡傳來嚴二掌櫃有些驚疑不定的聲音:“好像……好像有個活人混進來了。”
是啊,一個大活人。
我驚魂未定,感覺心臟跳得有點劇烈。擦肩而過的時候能感覺到,那就是個眼神清明自主的活人。但這個距離,我可以擔保對方身上沒有任何的保護措施。
這樣看不到底的高度,就算高六的恢複能力也會摔得粉身碎骨。
瘋了?求死的?
我下意識往下探頭看去,踩掉一塊石頭。碎石筆直掉下去,隻在岩壁上撞了一聲,無聲無息被黑暗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