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坑(4) 如果有人可以感同身……(2 / 2)

“營地裡讓帶貓嗎?兄弟,你可以啊,我也就敢偷偷出來摸根煙……哎,土貓嗎?”

我定了定神,感到自己和其他人籠罩過去的惡意在漸漸收攏平複,但那種惡毒的餘韻還殘留著,讓我的腦子突突發疼。

我匆匆擦掉已經半乾的鼻血,隨口說,應該吧。

很快,這一頓晚飯吃下去,我又讓大廚給我們燉了一鍋亂七八糟的大雜燴,像胡辣湯一樣每人端了一碗。

我喝著,出了一些汗,人就舒服了一些,就讓大廚回去休息,說剩下收拾的事讓我們兄弟自己來。

片刻後,隻剩下我們自己,重新歸回的寂靜裡,我聽到方獒在一震後歎了一口氣,罵了一句臟話。

像他這樣陡然僵硬了一下,從那種扭曲的攻擊欲望和認同感裡清醒的,也不止一個。

很快,端著碗的我們幾乎是每人輪流開始低聲罵臟話,接龍一樣快速過了一圈,最後在嚴二掌櫃和高六這個末端停住。

嚴二掌櫃是憑借個人形象在隊伍裡沒什麼地位,就算這種鬼地方鬼時候也沒人給他遞話頭;高六是單純話少,沒有那個語言儲備,微微一愣後,隻有些猶豫地掀起眼皮,最後看了看野貓。

有那麼一瞬,在凝重的氣氛裡,我突然冒出來一個荒唐跳脫的想法,想聽聽野貓會不會替高六再罵一遍,詞彙量夠不夠用。

但野貓的反應再次讓我皺了一下眉頭,感到一絲不對。

他好像是無意識就避開了一下和高六的對視,臉上的神色非常僵硬排斥,就好像在這裡的高六不是他唯一的妹妹,而是什麼冒牌貨一樣。

我想到他先前在我耳邊囈語的那一句,說他看見高六跳進了陷坑,心中就是一沉。

同時,另一種疑問則讓我不由在想:如果高六已經成了更深層一次的“泥中祟”2.0版本,這個套娃的結果按理說隻會讓野貓更加信賴她,美化加固他的認知,讓他更加辨彆不出來高六的真偽。

所以,在他這裡,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反邏輯的事情?

我下意識去看高六,和高六對視了一下,幾乎是同時,聽到對方說,要幾個人跟自己走一趟。

嚴二掌櫃在恍惚裡嚇了一跳,有些應激地坐直起來看我們兩個:

“去哪兒?這時候你們要分兵?!”

這時候我看他實在要暈倒一樣,在混亂裡倒有了一絲親切,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想看看,我們下來的那個地道還在不在頭頂上。”

這個話題無疑一下擊中了隊伍裡無法直言的禁忌,我看到身邊人的表情都痛苦扭曲了一下。

然後野貓站起來,冷冷說,讓我留下,方獒守著我,他和高六一起去。話語裡充滿了提防。

高六又看了他一眼,有些沉默垂了下眼,立刻就平靜說:“我一個人去,帶一個錄像跟大家同步就行了。”

我看著這兩個人,不知道怎麼的,有種莫名在調解家庭糾紛的焦躁,心說我又不是真的老父親,也不會這套啊,恨不得上去一人一腳把他們踹翻。

尤其是野貓,吃錯藥了吧。

一時間頭疼不已,但我又沒法忽略這種異常情緒,簡單地歸納為鬨情緒鬨矛盾,就沒好氣道,兩個都坐著,我和嚴二、方獒去。

方獒一愣,被正副兩個隊長的眼神一下對上,冷汗就冒了出來,完全沒有了那股莽氣。

我才不管他死活,亡命徒的職場人際關係是不是被我敗壞了,不是我現在的良心和道德感能考慮的,就立刻把嚴二掌櫃拽起來就要走。

這時候,高六和野貓反而都冷靜下來,默契對視了一眼,就說不行。

我被這兩人攔住,無奈,他們快速聊了兩句達成了共識,最後還是決定讓高六帶兩三個夥計去,方獒在一旁監督彙報。

至於錄像,固定的胸前拍攝儀比較輕便,不至於影響行動,也讓他們都帶上。

看他們一樣一樣安排好,我還有點不放心,想要說些什麼。

高六站了起來,看著我的眼睛淡淡說:“顧問,我們都是把腦袋彆褲腰帶的人,對於有主意的向來很佩服……你也該相信我們。”

這番話由寡言的高六來說,已經是出奇的長和認真。

無聲無息地,隊伍裡跟著站起來好幾個精悍夥計,都自然走到高六身後,沉默地互相檢查裝備。

一給對視,我好像當胸挨了一拳,心裡頃刻間湧出不知道是什麼的古怪滋味,甚至有些無地自容。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此時神色複雜的野貓,難得微笑了一下,這個笑容霧氣般稍縱即逝:“我們也沒有讓菜鳥送死的傳統。”

我一愣。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這麼不客氣說我是菜鳥。但不得不承認,指揮權被強製拿走,看到他們高效率行動起來,就好像某種重擔突然被移開喘了口氣。

我也勉強笑了下,有點五味雜陳,還有點說不清楚的放鬆。

很快,高六方獒和其他幾個夥計的身影就到了我們視野的儘頭。

此時夜色裡向上望去,天空中隻有黑色,看不出到底是溶洞的穹頂,還是無星無月的夜幕。

我對能否在頭頂上重新找到一個近乎玄幻的地道出入口,心中充滿了悲觀。

手指就微微痛了一下,好像被什麼很輕咬了一口。

我心下古怪,總覺得這裡好像真的有隻貓,已經餓得氣急敗壞了。就從邊上拿了幾串還沒吃完的烤肉串,拿了個乾淨碟子放在手邊陰影處,自己也覺得幻覺有點嚴重。

此時隻剩下野貓嚴二和我們,我把目光投給心事重重似乎也有些自我疑問的野貓。

“來,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