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來隻知道放縱的人,如今卻要學會克製。
二十多年來,從沒體會過的感覺。
全都栽在了眼前這個少年身上。
周映安不知道身後的穆廷,腦海中已經閃過了這麼多百轉千回的想法。
她隻覺得今天的研學之旅,真是不虛此行。
忽然,她腳步一頓。
一隻手撫上心口,另一隻手搭在臉頰上。
心跳隱隱加快,臉頰在慢慢變紅。
還有身上其他隱隱出現的征兆。
無一不在告訴她,小感冒,又要來了。
周映安咽下一口口水。
渴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小朋友,接下來想去哪裡?”
穆廷的手搭在周映安的手臂上。
手臂的肌肉線條流暢,做工精致的皮質袖箍莫名染上了澀氣。
周映安需要拚命克製,才能忍住不去注視,不去觸摸。
——好渴。
真的太渴了。
-
就在這時,遠方出現了一點藍紫色。
就像甘霖一般。
周映安大步走上去,掙脫了穆廷的手。
蘭若澤蹙著漂亮的眉眼,桃花眼下的黑痣添出一絲風情。
“做什麼?”
最後一個字的話音還未落,周映安就拉住了他的手。
修長白皙的手,停留在自己的掌心。
還有老繭,帶來了一些癢意。
但更多的是冰涼涼的感覺,澆在周映安的心頭,讓她終於好受了一些。
“我說你,每次都這樣撲過來,讓我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此時,一道銳利的視線仿若箭矢,刺了過來。
蘭若澤抬頭挑眉,另一邊眉毛下壓,魅惑的桃花眼殺氣儘顯。
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互相敵視著彼此。
就像兩頭肉食動物,審視著對方。
他們都沒有露出尖銳的牙與爪,然而眼神卻毫不避諱地展現出最真實的想法:
他們在評估對方,考慮自己是否能將對方一招斃命。
空氣隱隱焦灼起來。
就在此時,周映安發出一聲嚶/嚀。
渴了的旅人不會因為飲得一滴水而被填滿欲望,反而會被刺激得反應更加強烈,欲海難填。
蘭若澤垂下眼,輕聲問:“要我,幫你麼?”
每一個字,都帶著惡劣的笑意。
周映安:“……”
她沉默著。
穆廷:“你給我放開手!”
說著,就要走過來。
周映安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蘭若澤的手臂。
蘭若澤表情不變。
這種疼痛,根本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
甚至,更多的是爽/感。
周映安努力穩住顫抖的聲音:“穆廷叔叔,我現在要和我的同學離開,有點事情。你,彆跟過來。”
這幾個字,終於讓穆廷止住了腳步。
他的臉色中,染上幾分受傷的情緒。
明明是一米九的大個子,此刻卻像一隻被雨淋濕了的小狗。
但周映安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在蘭若澤壞心眼地可以拖慢步伐之下,周映安大力地拽著對方的手。
終於將他拐進了一條幽暗的安全通道裡。
一聲撞擊,打破了沉寂。
蘭若澤被推靠在牆上,卻不見生氣,反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麵前的人。
此刻,一片黑暗,隻剩下他們兩人。
百無禁忌。
粗重的喘息聲,一聲一聲在幽閉的空間裡回蕩。
空氣逐漸升溫。
密閉而昏暗的房間,讓蘭若澤有了一種,故地重遊的錯覺。
看著眼前的少女,蘭若澤哼笑一聲。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我啊,每次看到我,都這麼控製不住?”
空氣迅速流動。
蘭若澤知道,對麵的人已經忍不住了,撲了上來。
就在他準備好要低頭的時候,對方卻一頭紮進了自己的擁抱裡。
蘭若澤:……?
周映安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不接吻,隻是擁抱的話,也能緩解熱意,隻是會慢一點。
今天小天鵝看上去是滿格電力,有點不太好對付。
還是用個見效慢的方法吧,起碼對方應該不會反撲得很厲害。
完全不知道蘭若澤其實非常想讓自己用見效快的方式的周映安,如是想到。
蘭若澤抬頭看天。
蘭若澤低頭看地。
嘖。
都是黑乎乎的。
有什麼看頭。
還有懷裡這個人,就一直抱著自己,攬著自己。
怎麼就不動一動!
比如說,抬抬頭,踮起腳,努努嘴之類的。
蘭若澤恨恨地說:“上次的話,你是不是不記得了?”
周映安稍稍緩過來了一些,她抬起頭。
兩個人在黑暗之中呆久了,終於能隱隱看清彼此。
蘭若澤隻恨自己視力太好,甚至能看到周映安濕漉漉的眼眸。
讓他某名有種想靠近,親上去的衝動。
蘭若澤壓下欲望,故意裝作不耐煩地說:“我讓你多說點話,彆跟個小啞巴似的。你現在倒好,不僅啞巴,連動都不動了?”
周映安:“你想讓我說什麼?”
原本清澈如泉水一般的聲音略帶啞意。
清雅之中,夾帶著一絲性感。
毫不誇張地說,僅僅是聽到這句話得第一個字起,蘭若澤就感覺一股電流般的酥麻感,貫穿了全身。
蘭若澤氣急敗壞地咬了自己的嘴唇一口。
“嘶——”
很好,終於清醒了一點。
完全搞不明白蘭若澤在搞什麼的周映安,腦海中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蘭若澤有些生氣:“你不是考了第十一名嘛,好學生呀?還要我教你說什麼?”
周映安:“你說話就說話,不要靠那麼近。”
蘭若澤挑眉,賭氣地又把臉更貼近了一些。
兩人的鼻尖抵在一起。
“我就是要靠得這麼近,”周映安甚至能感受到蘭若澤喉結滾動的聲音,“你說話啊,比如說,你當初在器械室裡,究竟是什麼意思?”
周映安望進蘭若澤的雙眸。
蘭若澤在這一個瞬間,感覺自己仿佛跌入了無儘的海洋之中。
“就是這樣的意思。”
洶湧的潮水襲來。
柔軟的觸感貼上。
是久違了的感覺。
蘭若澤低下頭,就像飲水的天鵝,折彎優美的長頸。
發絲散落在手邊,更有一些若有似無的曖昧。
上次被對方逼得節節敗退,蘭若澤心想,這次他勢必要主動出擊——
“哢噠。”
門打開了,刺眼的光,穿過了兩人。
蘭若澤下意識地把周映安摟入了自己的懷裡。
高大的身形,寬大的校服將少女遮蓋得嚴嚴實實。
“搞什麼?”
蘭若澤又凶又痞地說。
周映安在校服之中,穿過蘭若澤的發絲間隙,終於看清了站在門口的人。
光在他的身後。
他好像一個聖潔的天使。
但是周映安知道,這隻不過是表象。
眼前的這個人,他的內裡,實際卻如同他身前投下的黑影一般蕭瑟。
對方不動。
蘭若澤懶洋洋地說:“沈大主席,沒見過打啵啊?”
沈之竹表情不變。
眼睛裡卻隱隱閃現出詭異的光芒。
“我的錯。”
他舉起雙手,“你們繼續吧。”
在轉身離開,合上門的那一瞬間,沈之竹忽然回頭,意有所指地說:
“如果你們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的話。”
蘭若澤狠狠皺眉:“總是在說些聽不懂的話。”
說完,他就要低頭。
“我們繼——唔。”
周映安伸出手,蓋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的眼睛已經恢複一片清明。
“沒有必要了。”
說到這一句話,周映安皺眉,怎麼和沈之竹剛剛說的那句話對上了。
手被鉗住。
蘭若澤將手移開。
周映安回神,對上蘭若澤氣勢洶洶的雙眸。
“和我在一起,讓你覺得無聊?現在還要想著彆人?”
周映安想要抽回手,卻發現動彈不得。
果然小天鵝的力氣很大,光靠她是撼動不得。
蘭若澤的火氣簡直是蹭蹭蹭往外冒。
“周衍,你也太不尊重我了!說親我就親我,說咬我就咬我,你把我當什麼了?你有尊重過我嗎?”
周映安:“……剛剛,不是你自己咬的自己嗎?”
蘭若澤:“重點不是這個!”
周映安不解:“那重點是什麼?”
眼前這個高大的少年,眼睛裡不再是充滿野氣的狠戾,反而被一些更加柔軟且脆弱的東西所替代。
他都快被氣哭了。
“你應該知道的。”
良久後,蘭若澤垂下眼,鴉羽一般的睫毛一顫。
他嘟嘟囔囔:“你是不是覺得我交了很多女朋友,很隨便,所以,你就可以隨便地對待我?”
“可是,在那天之前,我從來都沒有親過女孩子。”
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
蘭若澤的臉都快燒起來。
熱意都快撲到周映安臉上了。
“我知道。”
周映安淡淡地說:“那天我就感覺出來了,你是初吻。”
蘭若澤猛地抬起頭。
周映安:“還有那天在畫室裡,我也知道你在虛張聲勢。其實,你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跟女生接觸,所以——你才會被我輕易綁住了手。”
蘭若澤:“……”
他懵懵地貼在牆上,用手擋住自己的表情。
良久,他懊惱地,臉皺成了一團。
“太生氣了!”
蘭若澤回過神來:“你從一開始,就,就——”
周映安點頭,無比淡定:“就知道你是第一次。”
蘭若澤:“……你太過分了,周衍!”
周映安不動如山。
蘭若澤:“親了我那麼多次,你必須要補償我!”
他的眼睛有些慌張地眨動。
周映安甚至能看出他咽了一口口水。
“作為補償,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黑暗的通道裡,仿佛一切都停滯了。
時間在這裡止息了步伐。
一切聲音都沒有了蹤跡。
蘭若隻能聽到自己如鼓般的心跳聲。
“不可以。”
還沒等蘭若澤鬨起來,周映安便開口問:“你喜歡我嗎?”
蘭若澤仿佛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他的臉漲得通紅。
周映安:“你不喜歡我。”
蘭若澤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對上周映安那一雙如寒冰一般的眼眸,稍稍冷靜了下來。
周映安:“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在一起,那我就不應該答應你。因為這樣,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更是對你未來的另一半的不尊重。”
聽到最後半句,蘭若澤心裡隱隱有一個聲音響起來。
不會了。
不會再有其他人,能被他允許走近他的身邊了。
他看著周映安的眼睛。
在黑暗之中,仿佛會發光一般。
比世間最清的水還要澄澈。
“我明白了。”
這是蘭若澤第一次,在周映安麵前如此鄭重其事地講話。
“你就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吧。”
“但我,還是要你的補償。就罰你,給我做模特,我來給你,畫一幅畫吧。”
周映安:“這個,好像不是在懲罰我吧?”
“你管我!”
周映安答應了下來。
在即將要推開門的那一刹那,蘭若澤忽然說道。
“那如果不是出於真心,以後你也彆再吻我了。”
周映安回頭:“如果我是真心的呢?”
還沒等蘭若澤露出喜意,他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是真心想接吻,但卻不喜歡我?”
蘭若澤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了這句話。
周映安點頭,然後露出了一幅有些困惑的表情,仿佛在說:有什麼不對嗎?
蘭若澤:“……”
“你、好、樣、的。”
-
“阿衍!”
一隻小金毛極速奔了過來。
直直地把周映安摟入懷裡。
“簡直要擔心死我了。”
周映安鬆開擁抱:“聽完講座,我就是簡單地逛了逛,不用擔心我。”
“嘖。”
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蘭若澤把聖蘭製服穿得隨意,他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簡單逛了逛。”
說完,還伸出手,意有所指地擦了一下嘴唇。
洛霄皺眉:“阿衍,這個人怎麼在這裡?你們是發生什麼了嘛?”
周映安也不知道。
就在剛剛,一出通道後,蘭若澤整個人就奇奇怪怪的。
臭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生氣什麼。
不發一語,卻一直和自己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真是古怪。
洛霄:“不說這個了。阿衍,你跟我過來吧。”
周映安點頭。
然後,來到了略顯眼熟的3號廳。
周映安:“……”
洛霄在這方麵,也太過鍥而不舍了吧?
她被洛霄帶到了展廳中央。
隻見洛霄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遙控器。
輕輕一按。
嘭地一聲。
天花板上炸開幾朵禮花。
門後麵的氣球也顯露了出來。
一個小型的遙控飛機飛了出來,穩穩地降落在洛霄的手心裡。
“咳。”
吳佳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件事情,我本來不想摻和的。但是你知道,洛霄太能磨人了。”
吳佳珂攤開雙手,表示無奈。
洛霄從飛機上拿下一個絲絨盒子。
打開,裡麵正放著三枚戒指。
洛霄清了一下嗓子,鄭重其事地說道:“阿衍,佳珂,這三枚戒指,我們一人一個,它就是我們的友情之戒。”
“噗嗤。”
還沒等周映安說話,站在後麵的蘭若澤先忍不住了,一聲笑了出來。
見周映安回頭看自己,蘭若澤立馬切換回酷哥模式。
一臉生人勿近的樣子,但是壓不下去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吳佳珂扶額:“我也和洛霄說過好多次了,這件事肯定會被彆人笑話的,但他就是不聽。”
周映安:“可是,你們倆?”
吳佳珂擺手:“我們兩個是表姐表弟,你不要聽學校裡的那些人胡說。”
爾後,吳佳珂又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大約是在去年,有男生和她表白,她順手借表弟洛霄一用。
畢竟洛霄熱情元氣,也算是聖蘭的校草之一,拿出手還是很有底氣的。
原來是自己誤會了。
“阿衍。”
周映安對上洛霄亮晶晶的狗狗眼。
“戒指,我為你戴上吧?”
周映安點頭。
蘭若澤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洛霄。
作為局外人,加上自己又不是周衍那種遲鈍的白癡,自然是看得明白。
這個叫洛霄的,口口聲聲說是好朋友,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感情,卻一點也不清白。
嘖,你管那種快要溢出來的占有欲叫“好朋友”?
蘭若澤一方麵覺得有些不爽,畢竟這家夥一直用著這樣的眼神,看向那個人。
另一方麵,他又覺得有些可笑。
都這麼喜歡了,居然還意識不到,隻以為是朋友?
下一秒,蘭若澤的笑意就僵在了臉上。
因為,他看見洛霄一臉認真地將戒指戴到了那嫩如柔荑一般的手指上。
就像婚禮儀式一般。
而儀式中的另一人,前不久還在自己的懷裡,與自己吻得火熱。
但自己甚至都找不到合適的身份為此感到生氣。
蘭若澤用舌頭舔過後槽牙。
不爽。
真是太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