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頭身結束一天的工作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午後下了一場小雨,雨後晴空萬裡,昏黃相接之時,天邊出現大片晚霞,照亮了半個世界。
幼崽整個人都蔫蔫的,牽著爸爸的手,走上橫貫馬路的天橋,小步子一邁一邁的,經常會追不上爸爸的步伐。
這時,項爸爸就會停下來,詢問要不要抱他,幼崽搖頭,他想自己走,總是依靠項舟,令他還是有些不習慣。
一個下午的時間門,他換了十幾套衣服,還剩幾套服裝的照片沒有拍攝,據攝影說,剩下的幾套定的是戶外拍攝。
即便霸總有心,但三歲的身體已經不能支撐他繼續工作了,拍攝中途小休時,幼崽喝了瓶酸奶補充體力,不小心靠在項舟的身上睡著了。
“剩小的明天拍吧?”
“好不好?”
項舟小聲和幼崽商量著,三頭身想了想,起身去監視器看了眼照片效果,辣眼睛!簡直辣眼睛!
霸總彆開小腦袋:“不,不好!”
攝影捧著臉,雙眼直冒星星:“啊?很可愛啊!”
“真的,真的很可愛!”項舟豎起右手四指,“爸爸教的動作和姿勢,怎麼可能不好看呢?”
幼崽懷疑道:“尊的麼?”
“真真真!鐵骨錚錚的真!”
霸總:“……”
收工後,項舟便牽著幼崽,走上橫貫在車流上的天橋,前往晚上用餐的餐廳。
“真不要抱?”項舟又問了一遍。
霸總堅定的搖頭,時至下班高峰期,天橋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項舟提醒說:“不抱的話,寶寶一會可能會被叔叔阿姨們踩到哦。”
幼崽:“……”
幼崽不由鬆開了牽著項舟的手,改為摟住爸爸的大腿,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小心的躲在爸爸身後。
他是害怕被踩到的。
項舟一愣,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彈幕:
「洛崽平時很酷的,但好像累懵了,也會智商下線噯。」
「三歲需要什麼智商啊,會賣萌就好辣!」
「啊啊啊,好可愛好小隻,好讓人受不了啊。」
「需要醫生,需要輸血,謝謝。」
“晚上想吃什麼啊?”項舟躬身,將幼崽一把撈到臂彎。
視野突然廣闊,漫天紅霞映照在眼底,幼崽一愣,遲滯兩秒回頭看著項舟,“嗯?”
項舟也不急,他向來是懶散無憂的性子,於是乾脆趴在圍欄上,支起一隻手臂,眺望著車流儘頭,一望無際的橙紅。
“好漂亮。”
“要是媽媽也在就好了,是不是?”
項舟朝幼崽一笑。
霸總愣住,他抬起手,搭在項舟的肩上,低聲問:“泥,想麻麻嘛?”
“想啊!”項舟道,“我知道,寶寶也想了,是不是?”
幼崽:“……”
幼崽彆開頭,他抬起手遮住嘴巴打了個哈欠,避開了項舟的話題。
彈幕:
「哦……原來我洛總也是有短板的。」
「這個哈欠也太欲蓋彌彰了啦!崽崽好會口是心非哦!」
「臭爸爸,怎麼用這麼心酸的事情逗小孩啊!」
「嗚嗚嗚,有點心酸怎麼回事?」
「我也想麻麻了,竟然看娃綜看哭了。」
「哎,傲嬌崽崽真的讓人心疼,至少小杜塍還會說出來……」
「寶寶,嗚嗚嗚。」
「這個演技需要找影帝一對一補習一下,影帝摔跤jpg。」
「……」
「謝謝你,好心人,超想哭的,想在好了。」
項舟小聲說:“不過媽媽不在也剛好哦,嘿嘿,爸爸剛好和崽崽培養感情,嘻嘻嘻!”
幼崽瞬間門收起了所有表情,一臉木然。
彈幕:
「……」
「還是那個熟悉的爹。」
「倦了,希望下回項爹能溫情三分鐘。」
項舟看著兒子,語氣驚慌:“怎麼了?不行嗎?寶寶不喜歡和爸爸獨處嗎?啊啊啊啊嗚嗚嗚。”
霸總:“……”
“兒子,”項舟認真而嚴肅的問,“我和你麻麻,你更喜歡誰啊?”
幼崽冷漠一瞥項舟,毫不猶豫道:“麻麻。”
項舟:“……”
彈幕:
「偌大的天幕下,項舟的背影顯得格外的渺小和落寞。」
「他看著漸漸消逝的晚霞,心裡片刻的溫情也如稍縱即逝的美景一樣,轉眼,整個天空都變成了黑色。」
「這麼寫小作文損項爸爸真的好嗎?」
「就是,小心大佬捉走你們。指指點點jpg」
「撤回一碗飯jpg,對不起啊項爸爸!」
項舟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晚霞消散後,他抱著幼崽一顛,快步跑下天橋,將攝影師遠遠丟在身後。
“吃飯去咯!”
幼崽:“……”
攝影:“!”
一群人疾步追上,項舟領先在前,身後的工作人員追得狼狽,引得路人駐足回望。
幼崽順著項舟的步伐被一顛一顛的,雙眼眯成了兩條橫線。一點都不優雅,紳士怎麼能在街頭肆意狂奔呢!
-
“希望您用得習慣。”
項家,廳內擺了飯,為了照顧麥斯外國人的口味,項程特意吩咐廚房做了西餐。
項家廚師的廚藝看起來非常棒,一餐晚宴十分豐盛,但項章離世的消息太過突然,麥斯久久不能回神,根本沒什麼食欲。
項程倒是吃的挺開心的,他切著牛排,用餐禮儀近乎完美,麥斯看著,片刻怔忪中,似乎在其身上看到項章的影子。
“我和兄長很像吧?”項程主動提及。
麥斯:“……啊,抱歉。”
“沒關係,”項程拿起紅酒杯,輕晃兩下,啄飲一口,“項家的兄弟都很像,即便外貌上有差異,行為舉止也像一個模子出來的。”
麥斯:“……”
項程放下酒杯:“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覺得的人,很多人都這樣說,好聽的說辭是項家人獨有的氣質。”
“難聽的,”項程苦笑,“我們是一個機器生產培育出來的工具而已。”
刹那,麥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錯愕看著項程,“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項程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麥斯硬著頭皮問:“怎麼沒聽說項章離世的消息?”
項程放下刀叉:“他走的突然,為了集團穩定,家族決定秘不發喪,停靈近三個月,直到我接管過他手中大半工作,才為兄長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
麥斯咽了咽口水:“沒、沒人問起嗎?”
“項家一貫低調治家,除了業務鮮少有人打聽其餘事,”項程一頓,“真有人問其,對外就說事出有因暫時出國了。”
“時間門一久,該知道始終瞞不過,不知道的疑惑之後也難免產生諸多聯想,不過都不重要,因為此事早已塵埃落定。”
“家族穩定,股票穩定,股民們也不會把一個死去的人放在心上。”
麥斯:“……”
“項家,”項程看著麥斯震愕的雙眼,似乎在問他,也像是在問自己,“冷血嗎?”
麥斯:“……”
“用餐吧,麥斯先生。”項程抬手朝麥斯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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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結束,球王拒絕了項程留宿的邀約,拎著行李箱走出了項家的大門。
傭人朝麥斯躬禮,繼而關上了沉重木門。
行李箱的滾輪滑動在青石板上,軲轆軲轆的聲音,在長長巷道裡顯得格外突兀,麥斯看了片刻,將行李箱提在手裡,小心翼翼的離開。
出了項家宅邸的範圍,街頭就是一個公交站台,晚霞遍天,麥斯看到幾個遊客,一個旅人朝他詢問,“這裡麵能去嗎?”
麥斯疑惑,他這才注意到,一邊標牌上寫著:私人宅邸,謝絕參觀。
“……”
遊客:“好有錢啊,我剛剛看了眼,好像這一片都是海市項家的範圍,這得有多大啊……”
“我看攻略上說的,最後彆進去,迷路是小事,但被主人家的傭人逮到更尷尬!”
“雖然傭人麼都很有禮貌,還會端茶給人喝,但是……就越是這樣才越尷尬啊!”
“太大了,攻略上有人說過,這裡像個飛不出去的鳥籠子,晚上就更恐怖了!像鬼屋啊!”
麥斯坐上離開的車,他想起那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
球場上,微風卷起少年的衣擺,他眺望著遠處,屬於華國人溫良恭儉的性情畢露。
除卻在商場上殺伐時,項章始終是這樣的溫和內斂。
他回頭朝球王溫柔一笑。
“麥斯,球為什麼一定要進求框呢?”
“當然是為了得分。”球王這麼回答。
麥斯的臉龐上滑下兩行淚水,他拿起胸前掛著的墨鏡重新戴回鼻梁,四十歲的退休球王,哭的像個孩子。
“嗚嗚嗚,”球王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的摯友,你還那麼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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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切!嗝!”幼崽打了一個飽嗝,嘴巴邊邊糊了一圈土豆泥。
煙火味十足的街邊巷子,項舟的大掌抹過幼崽的臉頰,問:“香吧?”
霸總勉為其難的點頭。
父子兩坐在路邊的小桌凳上。身邊是一輛推車,車上次列擺著幾十種菜品。
客人要什麼點什麼,可以隨意diy,一股腦的全混進土豆泥或者白米飯裡。
再用兩片蔬菜葉子包裹,就拿著手裡。一口下去,幼崽的整張臉都埋進了比自己腦袋還大的飯包裡。
“香死啦。”項舟說,繼而也埋頭一坑飯包,嘴邊粘著一圈和幼崽一樣的土豆泥。
“噗。”霸總沒忍住一笑。
項舟哼哼兩聲,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麵鏡子,對著幼崽一照。
鏡子裡,霸總吃的頭發絲絲都粘上了土豆和蔬菜,像是菜裡撈出來似的。
幼崽嚼巴嚼巴的腮幫子僵住。
“………………”
彈幕:
「哈哈哈哈,洛崽石化了!」
「嗚嗚嗚,好香好香,分我吃一口吧!」
「今天是乾飯崽!」
「怎麼辦,就算是臟臟包崽崽也想偷了,嗚嗚嗚。」
“收走吧。”項程擺手。
傭人點頭,撤走了桌上的餐盤。
項程起身回書房,目光瞥到茶桌上的報紙:“三歲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