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萌深埋著頭顱,儘量讓自己在人群中顯得更不起眼一些。
她在跟蹤張十夢,已經跟了一下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的腦海裡,所有的記憶都是碎片式的,沒有邏輯。這讓她根本想不清楚自己是誰,從哪來,要到哪去。
然而當她無意識遊蕩在校園中,看見一道翻牆而過的身影,卻鬼使神差地跟了上來。
她感到一絲莫名的熟悉。
她的口袋裡裝了不小的一筆錢,足夠她隨意揮霍兩三天的程度。
她印象中自己沒有把錢直接塞進褲兜的習慣,但她無法確定,完全記不清了。
“你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裡?”路邊,一個戴眼鏡年輕男人走到呂萌身邊。
明明是在跟蹤,呂萌卻並沒有表現出抗拒,而是懵懵懂懂地轉頭看向男人:“我在……看,那家書店。”
“書店有什麼特彆的嗎?”男人瞥了一眼冷清的【一家書店】,又回頭與眼神渙散盯著自己的呂萌對視了一眼。
這一眨眼的功夫,張十夢正好離開了書店,朝著小巷子走去。
呂萌沒看到這一幕。而不遠處,一個從未見過張十夢,卻一早就在這裡盯著書店門口的男人默默尾隨上去。
與呂萌和眼鏡男擦身而過。
在三方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跟蹤張十夢的人從呂萌變成了之後口吐飛蛾的男人。
而呂萌還留在原地,渾渾噩噩地回答:“她在裡麵。”
“她?你是說你一直在跟蹤的那個女生?你為什麼要跟著她?你們很熟麼?”眼鏡男的提問略顯熱切。
一瞬之間,無數淩亂的畫麵填充進呂萌本已經非常混亂的記憶之中:
殘缺的同學,無頭的校長,以及那個無論在何種局麵都保持著詭異的冷靜,讓她莫名膽寒的身影……
這讓她無法做出任何回答。
眼鏡男等了一會,露出了失望的神態,對著掛在西裝衣領上的對講機道:
“目標還未脫離恍惚狀態,很難得到有效情報。建議先隔離觀察,待恢複後再行審問。”
“如果那樣做的話,你將會錯過所有的線索,”成熟的女聲自眼鏡男身後傳來,而不是耳機中:
“因透露神秘而失憶的凡人,往往在恍惚狀態中還會保留一部分對所經曆神秘的記憶。正是這些記憶,能給我們帶來調查的最寶貴線索。”
“魏隊長。”眼鏡男略有心虛地點頭致意。
“事實上,這孩子帶給我們的線索已經相當充分了。隻是它們就擺在你的眼前,你卻未必能看到。”
曾經在夢境中審問張十夢的魅力女軍官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摸了摸呂萌的腦袋。
眼鏡男苦笑道:“十分抱歉,我還有很多要學。隻要能順利轉正,我一定不會再錯過這樣的細節。”
跟在女軍官身邊年輕女人則麵露不屑,直言譏諷道:“再給你十年時間,你也達不到魏隊的百分之一。
魏隊是我們整個機關的傳奇!她曾經是守密人的頭號智囊,是所有下級軍官的偶像。如果不是……”
“包子。”女軍官語氣並未變得嚴厲,仍舊是那副慵懶的態度,但代號包子的年輕女特工卻是立即住嘴。
“工作時間,就該談工作。現在我懷疑那個叫張十夢的女生以及這家書店都與代號【夢死症】的係列超凡犯罪有關,現在就應加以抹殺。”
女軍官的命令讓眼鏡男有些緊張起來,試探著問道:“長官,我剛才跟蹤目標時看到她長時間關注這家書店,就用機關的權限查詢了一下。
這家書店持有門書學院的證書,是在官方注冊過的。即便搜到什麼涉及超凡的東西,我們也沒有理由逮捕店主。”
“漫畫,小說,寫真集……這些帝國明令禁止銷售的違禁品,任何一家想要賺錢的書店都不可能乾乾淨淨吧?”成熟的女軍官冷笑道。
“那如果它真的完全乾淨呢?”代號短劍的眼鏡男還是對違法的搜查懷有一絲忐忑。
“那就更說明它有問題了,”女軍官鬼魅一笑:“一家不想賺錢的書店,是為什麼要營業呢?顯然是為了掩蓋更嚴重的不法行為。”
“我隻是覺得……”短劍尤不甘心。
“覺得我們有可能在濫殺無辜?”女軍官頭也不回向前走去:
“我們不是守護正義的巡衛隊,不是保護凡人的鐵幕聯盟。我們是披著公裝的殺手,裝了消音的槍。
我們隻對皇帝與王負責。如果無辜的百姓站在他們的對麵,我們便必須將槍口指向平民。
平日裡你暗中放過卷入夢死症事件的凡人,我確保他們失憶後也不會過多追究。但這次不一樣啊。
三十五號的皙出錨定意象被吞噬了一部分。
無論到底是誰接觸過【神秘】,都有可能變成新的汙染源,讓混亂與超凡在現實中蔓延滋生。
等到十年後,一年後,甚至就在下個月,今天被你放過的‘平民’製造出新的夢死症事件,你覺得自己到底是在救人呢,還是在殺人?
這一次,我們必須查出是誰卷入過昨天的事故。
如果一直查不出,就把有嫌疑的人,全部殺光。”
包子跟隨女軍官大步走向街對麵的書店。經過短劍時拋來一個輕蔑的眼神:“如果想要轉正,你最好記牢了。
在帝國,S機關辦事不需要證據。”
……
張十夢被挾持著回到一家書店,心中滿是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