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十夢小心翼翼, 墊著腳尖,繞開滿地的飛蛾。
但凡一個不小心留下蛛絲馬跡,魏命名早晚能查到她的頭上。
而想要清理乾淨所有的痕跡, 這一晚她就彆想睡覺了。更麻煩的是,她完全不清楚要怎麼處理蟲男的屍體。
順著腳步聲的方向,張十夢朝樓道儘頭走去。
她果然發現那個先前時間門線, 曾在九名街綁架她的男人。
眼眶赤紅,青筋爆裂, 死不瞑目。
已經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蟲子,開始自內而外啃食男人的身體。這讓整具屍體以一種不自然的速度迅速潰敗。
強忍住惡心,張十夢嘗試在男人身上翻找。
她擔心既然這人能找來自己,說不準帶著自己的照片或者其他什麼能夠指向她身份的東西。
哪怕處理不了屍體,至少也得擺脫掉自己的嫌疑。
但是……什麼都沒有。
沒有錢包,沒有手機, 除了一塊象征百目真實教徒的百眼蛾紋身, 就連能證明這人在教派地位職務的東西都沒有。
張十夢不相信這人能夠找來自己, 卻沒有任何線索留下。自己找不到,不等於魏命名沒有手段。
歎了口氣, 她撥通了莫離的號碼:
“抱歉, 大半夜的又打擾你了。”
對麵已經接聽,卻隻聽到略微沉重的喘息聲, 不似莫離平常給她印象中那般高冷。
“托你的福, 該複習的都已經複習過了,我甚至直接做了習題, 並得到一個出乎意料的好成績。
乾擾項被我直接排除了,沒造成任何影響,唯一的問題是解完後除不儘的餘數……
我沒有處理這類問題的經驗, 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你看,如果保留餘數的話,先前已經排除掉的乾擾項就沒有意義了,它們依舊會對這樣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生效。”
良久的沉默,莫離的聲音終於響起:
“題目交給我來算吧,大半夜的,彆整天想著那些麻煩的事情,都學傻了……趕緊睡覺。”
說罷,通話被掛斷。
張十夢呆呆看了看手機,有點不敢確信的樣子。
她這是叫我悶頭睡大覺,剩下的爛攤子交給她來處理?
莫離對她好到莫名其妙,這一點張十夢早已經習慣。但她要怎麼來收拾現實中的爛攤子呢?
這裡終究不是夢界,不可能從蒼白平原瞞天過海直接繞過所有人的視線暗中潛進學校啊……
不過噩夢裡頭發姐姐的逆天實力,讓張十夢對這位與自己同齡的少女產生了一種近乎偏執的信任。
無論S機關的特工還是□□的殺手,在這位麵前似乎連一個照麵都扛不住……
再怎麼想,也總覺莫離這家夥神秘過頭了。
無論如何,她處心積慮引導自己踏入超凡,就算並不是像她說的那樣為了門書的入學考試,也總不可能是為了把自己打包交給S機關吧?
帶著這種盲目信任,張十夢真就大咧咧摸回宿舍睡大覺去了。
躺在床上,張十夢感覺眩暈,惡心,頭痛欲裂,乃至於諸多不適反應一股腦在她疲憊的軀體中膨脹開來。
無數痛苦仿佛把她的身體侵蝕成五顏六色的模樣,又彼此暈染,交織,疊加出無數更加古怪的色彩。
這並非因為剛殺過人。正相反,張十夢反倒因為暫時擺脫了如影隨形的追殺而感到一絲釋然和鬆懈。
身體與精神的諸多不適,完全是因為她毫無要領地,在蒼白平原吞食了太多不同道途的意象導致。
就像包子所糾結的那樣,若是按常理考慮,張十夢早已經應該自爆無數次了。
不,在那之前,她首先就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
對於人類已知的馴養者們而言,想要嘗試開啟第二條道途,需要根據每條道途的特性滿足各不相同的條件。其難度,危險和對天賦的需求一言難儘。
莫離顯然是知曉這件事的。馴養之書上也不可能沒有類似的記載。
但她給出的翻譯本中,偏偏隱去了相關的內容……
夜半時分,一道詭異的身影在樓道中悄然浮現。
它亦真亦幻,似虛似實,在天花板上四肢並用地飛快爬行。很快,便停在了男人屍體的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