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樣的心思在神明麵前卻又是無所遁形的,縱使神明的眼中之所倒映的似乎僅僅隻是路西菲爾那光輝華美的顏,可是發生在這世間、在這天國中的一切又有什麼是能夠叫主所忽視的呢?
但如同作壁上觀置身之外的看客一般,主並不曾因此而插手,隻是牽起了路西菲爾的手,以指腹在這造物那白皙纖長的、精巧的指骨間緩緩摩挲,而後開口,似是極認真的對著路西菲爾問道:
“你很在意這些?”
眉頭皺起,目中透出淡淡的疑惑的光芒,而後在下一瞬間路西菲爾忽然反應過來神明口中的意思指的是自己所看到的,有關於莉莉絲、關於薩麥爾的未來。
將要墮落的未來。
時間的裂隙所帶來的影響並沒有在路西菲爾身上全然的褪去,又或者說冥冥中有什麼試圖在向這造物傳遞著信息,以致於路西菲爾的眼自覺或不自覺的看到那些本不應該出現的畫麵及場景。雖然那其中的絕大部分早已經叫神明所攔截,但終歸是有什麼被透露出來了的。
譬如終將走向那墮落的莉莉絲、薩麥爾。
主並不在意這一切,隻是在這之前,在這為祂所有的星辰還不曾徹底走向背離之際,神明覺得自己似乎有必要關注一下屬於這造物的問題。
況且不管是真實還是虛假,這造物的目光應當落在祂身上,且隻能夠落在祂的身上,不是嗎?
偏執且任性的神明並不願意叫路西菲爾的目光被任何事務所吸引,落在任何生靈頭上。
以指尖緩緩穿插過路西菲爾的發,任憑著這造物將頭枕在自己膝頭,神明如是問道。璀璨的金眸之中,路西菲爾目光所不能察覺之處,有混亂和瘋狂在蔓延,在一點點侵染上神明的瞳。
但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本應當敏銳且聰慧的路西菲爾對此卻是無所覺的,隻是在反應過來其中的關聯之後抬起了眼,仰視著那籠罩在聖光與迷霧之中的神明開口道:
“我為何要在意?”
縱使有著那份虛假的虔誠和信仰,可於此同時,未曾走向同神明相背離道路的路西菲爾在主的麵前卻又是無遮掩的,恰如同每一個歸於年長者的羽翼、歸於造物主光輝和恩澤之下的生靈一般,生不出過多的警惕和防備。
呈現出最真實的、放鬆的形態。
於是幾乎毫無疑問的,神明被路西菲爾的態度與回答所愉悅,以手掌撫上這造物的臉,指腹於那臉頰間緩緩摩挲。
有那麼一瞬間,惡意在神明眼中奔湧,層層疊疊的、如同瘋長的藤蔓一般蔓延。
幾乎是本能的,神明想要叫這造物婉轉低吟,哭泣,發出一聲聲滿足的喟歎,展露出不一樣的情態。
甚至是將其一點點的拆吞入腹,不留下丁點的痕跡。
喧囂,鼓噪,似是有什麼在那聖光之中遊離和徘徊。光輝且閃耀的造物安安靜靜的,如同再是乖巧不過的小貓一般仰視著自己,目中是一派全然與純粹的信仰和虔誠。
縱使知曉那並非是真實的,可是恰如同被蠱惑一般,神明俯下身,含住了路西菲爾的唇。
緩慢且堅定的驅進,在那口腔內探索,如同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掃蕩在其間,剝奪著路西菲爾的呼吸。
優雅細長如同垂死天鵝的頸一般的脖頸揚起,藍眸中閃過水潤且迷茫的光芒,原本放置在神明膝頭的手無意識的蜷曲,似是本能的想要做出推拒,卻又是不知當以何等樣的態度來應對,所以呈現出一種生澀的茫然。
神明原本插在路西菲爾發間的手按住了這造物的後腦勺,無聲無息間呈現出一種囂張與掠奪的姿態,恰如同不可知亦是不可言說、不可名狀的陰影一般侵襲上路西菲爾的靈,直至將其層層束縛,再不得有丁點的逃脫。
帶著水潤和迷茫的瞳孔略略睜大,於那某一瞬間,原本籠罩在神明身側的聖光與迷霧褪去,路西菲爾看到了神明無喜無悲的金眸,看到了那屬於造物主的顏。
但,神明的顏是怎樣的呢?
有疑惑籠罩在路西菲爾的心頭,恰如同被蠱惑抑或是單純的好奇一般,路西菲爾抬起了手,以指尖描摹過神明的眉眼,目光最深處一派冷然。
手下的觸感無疑是真實的,如同帶著溫度帶著血液的流淌一般。但不管路西菲爾再如何勾勒與描繪,似乎都無法映證與對照出那最真實的模樣,呈現出神明所應當具有的樣子,叫其同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一種樣貌和形象結合起來,顯露在這世間。
神之顏不容視,但直視神明的熾天使長所看到的,不過是一片空茫和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