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再度回到了自己的禦座之上,如同過往無數次一般,使路西菲爾將頭枕在自己的膝頭,以指尖穿梭過這造物腦後的發。而後在那某一瞬間,將手落在路西菲爾的臉側,勾勒描摹,而後在那下頷線間停留。
“我的光耀晨星,告訴我,你當受何種樣的懲罰?”
神明以指挑起了這造物的臉,金眸之中一片璀璨,並沒有任何的喜悲。主的目光本應當是極具威脅與壓迫力的,然而於這樣的目光之下,路西菲爾卻是緩緩露出笑容,不管是姿態還是神色俱是完美且無可挑剔。
“那麼您要如何懲罰我呢,吾神?”
分明是受儘神恩卻又不信神明的造物問,以一個堪稱是獻祭的姿勢主動將自己呈現在神前,任憑著主的施為,做足了一副任打任罵予取予求的、信仰且虔誠的模樣。但至高無上的主、可以窺破一切的神明,又怎麼會這並不走心的姿態所迷惑?
“殺了他,捏碎他的心核,抹去他的存在,叫他就此消失在這世間,再沒有丁點痕跡。”
有虛幻的並不存在於現世之間的白鴿從上方被那分不清是天光還是聖光所籠罩處的穹頂而落下,口吐人言撲棱著翅膀發出一聲聲幾乎怨毒的叫喚。神明璀璨的金眸於那某一瞬間冷冷的瞥過,於是那某一瞬間,凝聚成白鴿的虛幻光影被打散,想要彰顯存在的法則再度被禁言。
以指腹在這造物下頷的肌膚間、在這造物的臉側摩挲和停留,而後於下一瞬間,神明起身牽起了路西菲爾的手,帶著他腳下踏出,再度回到了本屬於熾天使長的寢殿之內。
濃鬱的醇香盈徹在宮殿的每一個角落,在踏足於此的第一時間,便叫此前未曾過多接觸於此的路西菲爾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隻是很顯然,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這造物都是極完美的,更遑論是在這神明跟前。
因而在短暫的錯愕之後路西菲爾很快便反應過來,以指尖緩緩掠過神明的掌心,帶著若有若無的誘惑與勾引道:
“吾神,您是要同我一起......共醉嗎?”
於幾乎是將清醒、理智、禁欲等刻在骨子裡的天國生靈而言,酒液的刺激與放縱自然是不應該的,是需要懺悔和接受懲罰。從低階到高階的天使如是,做為天使之王的路西菲爾同樣如是。
至於神明,高高在上且聖潔、公正、無私的主又豈會有這些世俗的欲念?
主自當端坐在那神壇之中,隨意撥弄操縱,冷眼旁觀這世間一切的發展。
隻是心思陰暗且詭譎狡詐的魔鬼卻又是不樂意見此的,所以縱使明知前路坎坷萬劫不複,亦一次次的可以撩撥與試探,想要將那高高在上的主拉下神壇,拉到那塵泥。
更不必說,這世間之造物與生靈信奉的主、創造一切的神明,或許從來便沒有那般的光風霽月,那般的璀璨純粹與潔白。
所謂聖潔、公正與無私,從來都是生靈之所以為的而已,主並不會因此而被定義。
但這位顯然並不若往常那般安心侍奉神明的熾天使長顯然還是低估了神明的無恥與惡趣味,因為就在下一刻,在路西菲爾話音落下後不久,神明反手按住了路西菲爾作怪的手,指腹於那白皙纖細且美麗的指骨間緩緩摩挲,而後搖頭,開口道:
“不,路西。這一切、這所有的酒,都是為你而準備。”
“喝掉它們、喝光它們,這是對你的懲罰。”
無數的酒液充斥在這寢殿之間,縱使隔著酒壺與瓶子,亦可以聞到與窺見那份濃鬱的酒香。神明以指尖在路西菲爾的眉目間撫過,而後放開了這造物的手,下達默示。
藍眸之中分明是躍動著黑暗與詭譎色彩的路西菲爾想要說出什麼,想要做出反抗,隻是言語的能力似是在主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被神明所剝奪,便連軀體亦是不受控製的向著那距離最近處的、放置著酒液的瓶子走近。
就某一方麵而言,全知全能的主卻又是極貼心的,在路西菲爾距離那酒液尚有一步之遙的那瞬間,所有被阻塞了的瓶口於瞬間在主的意念之下被打開,本就濃鬱的酒香開始變得愈發的濃鬱,充斥在路西菲爾的眼耳口鼻之間,直叫熾天使長那屬靈的身軀都有那麼一瞬間的、淺淡的晃動。
薩麥爾、沙利葉、拉斐爾、阿撒茲勒......幾乎隻是在一瞬間,聰慧的熾天使長便從空氣中彌漫著果實、藥草、穀物等物品的酒香中判定了這些酒液的來源以及出處。
但這並不影響路西菲爾在主的默示和控製之下,幾乎是一杯又一杯的、機械式的將那些酒液傾倒入喉中。
凡俗的酒液自然是不能夠對天使那屬靈的身軀產生任何的影響,而經由這些撒拉弗之所釀出的酒,按照規矩與標準而言度數本應該不會太高,並不會較之以濃稠的蜂蜜更加醉人。
當然,這隻是在一般情況下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