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斯帖。”
“你要去哪裡?”
“地獄,或許是第三層,或許是第四層,又或許......是更深層次的地方。”
笑容裡似乎仍舊殘留著幾分屬於精靈的天真與美好的以斯帖如是言,回答過莉莉絲的問題,而後開口,對著這魔女道:
“那麼你呢,莉莉絲,你想去哪裡?”
“誰知道呢?”
魔女聳肩,以踩著高跟鞋的腳尖在地麵躍動過美妙且輕盈的步伐,而後回首,對著以斯帖淺笑道:
“不過你如果願意的話那麼我不介意陪你走下去,畢竟我亦想知道,你最終又將生出什麼樣的怪物呢。”
似乎是被釋放了天性的、對世間所有的一切俱皆是充滿著惡意的魔女掩唇輕笑,一舉一動間俱是充斥著說不出的風情以及某種莫名的、甚至可以被稱之為看好戲的愉悅。
但一旁的精靈女子並沒有因此而被激怒,而後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而後開口,直直地望向莉莉絲道:
“若是我失敗了,那麼有你替我記得,記得我的名、記得我之所做出的一切,那麼我亦算得是不虛此行,不枉此生。”
於是莉莉絲嘴角的笑意緩緩收斂,與之相對應的,卻是以斯帖的笑意不斷擴大。但縱使這走向失墜的精靈與魔女的笑容再如何美麗,又如何及得上那硫磺火湖之上,不斷下墜的過程之中,神明嘴角緩緩勾勒出來的那一抹笑意。
“路西菲爾。”
神明同樣無聲呼喚這造物的名,璀璨的金眸之中分明是一片平靜,任憑著那黑暗相蔓延,蔓延上主潔淨的、至真至純再是神聖不過的身軀,任憑著這造物所有的忤逆與動作,可是在那某一瞬間,卻又似是有無邊的混亂與瘋狂在神明眼中奔湧,於將要落到那火湖、甚至是落到深淵當中的某一瞬間,神明伸出了手。
主的指尖握住了路西菲爾的手腕,輕飄飄的、幾乎不帶有丁點的煙火氣。隻是在下一瞬間,主的腳尖點過那似乎是在翻湧和沸騰著的硫磺火湖的湖麵,簡簡單單輕而易舉而又理所當然的將這走向墮落的造物給束縛,而後擁入到懷中。
神明的手掌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肉觸碰過路西菲爾的血管,在那脖頸、在那喉結間流連,而後向下......於是在下一瞬間,有本應當是潔白柔軟的、經由神力的、摻雜了金絲銀線之所編織的布料紛紛揚揚的、如同雪一般寸寸碎裂,落到湖麵。而後在將要接觸到那水麵的瞬間,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而消散。
“路西。”
神明的手在那皮肉、在那肌膚、在那經由自己之所塑造的每一寸骨骼間遊離和流連,璀璨的金眸之中並不曾帶有任何的風月和欲念,恰如同傲慢且強大的狩獵者一般一點點的巡視著屬於自己的領地。
“你是吾的。”
終是在那某一刻,主結束了這似乎有意義卻又似乎沒有任何意義的動作,將這造物禁錮在懷中,握在路西菲爾腰肢間的手一點點縮緊,帶著淡淡的繾綣與纏綿以及隱隱約約的、幾乎足以將這造物拆吞入腹的偏執任性和瘋狂開口,如是言道。
這造物的一切,不管是生存還是毀滅,抑或是存在,甚至是每一寸肌膚骨骼甚至是血肉,乃至於發絲乃至於那所有的一切,都是經由主、經由神明所創造,亦將由神明所掌控。
僅僅是如此,既然是如此,主又怎會容許有超出於自身之所定下的軌跡和掌控的東西而出現?
主不愛這眾生,亦不愛這世間的任何造物和生靈。主之所要的,不過是掌控而已。那世間之所謂先知者、覺醒者、智慧者的痛苦、無望和掙紮,對於神明而言,不過是一幕幕被安排好了的、用以打發時間的戲劇而已。
莉莉絲如是,這世間之芸芸眾生者如是,那深受神明縱容與偏愛的造物、那近神的、似乎叫主為之而駐足的光、路西菲爾,同樣亦如是。
所以即便是這造物終將走向墮落又如何?
路西菲爾何時從那至高的天上而落下,什麼時候從那至高的天上而落下,又究竟是何時、什麼時候走向墮落......能夠做出那決定叫那一日到來的是且隻會是神明,而非是這世間的任何造物與生靈。
即便是那無儘深淵、即便是路西菲爾自己,同樣無法做出任何的選擇。
因而下一刻,主以指尖穿梭過路西菲爾腦後的發,將手落在了這造物的脊背之上。
神明的手掌在天使的背後、在那敏感的羽翼根部間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