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孩子去他船上玩,也不趕人,在河裡摸到好吃的還會給他們吃。
再可憐也不是欺負彆人的理由,也不能變成禍害。祝翾心想。
她這樣邊思考邊走回了家,孫老太瞪著她:“說嘴的時候跑出去了,一到吃飯就知道回家了。”
祝翾看了看孫老太,就又覺得孫老太也很堅強,小時候過得苦,打仗死掉了三個兒子肯定很難過,可是沒有像阿閔的爹那樣因為傷心和可憐撒氣,依然堅強地過下去,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力氣和孫女鬥嘴。
於是祝翾就說:“之前是我說錯了,我做得不對,不該沒大沒小,大母你不要跟我來氣。”
孫老太是吃軟不吃硬的人,祝翾日常如果跟她一直頂嘴對著乾,那她應對的話一堆。祝翾一做出這副可憐樣子,乖乖道歉,她反而渾身不得勁,不知道拿什麼話說祝翾。
孫老太欲言又止了一會,就乾巴巴的:“既然知道回來了,就不跟說那些了,吃飯。”
然後她又問祝翾:“你先前說你做了齋長了,先生好好的怎麼就選你個小東西當齋長?”
祝翾心情又昂揚了,她立馬說:“當然是因為我優秀啊,我功課又好、又聽話懂事、又刻苦、還十分聰明。我這麼多優點,先生當然要選我了。元奉壹呢,也樣樣都好,但是他不如我開朗,天天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不行的。做齋長是領袖,領袖得有那種開朗的性格,不愛說話怎麼當領袖,所以他隻能做齋諭。”
孫老太後悔開口了,她平生就沒有見過比祝翾還不要臉的人,誇自己誇得理所當然十分不重樣,她父母都不是這樣的人,也不知道萱姐兒是怎麼生出這麼厚的麵皮,想來想去,隻能是祝翾“天賦異稟”了。
沈雲在邊上聽了,也覺得奇怪,朝祝翾說:“你怎麼這麼會誇耀自己啊?”
祝翾不覺得自己是誇耀,雖然她確實有點驕傲,於是她就反駁:“難道我功課不好?不聰明?不開朗?不刻苦?這本來就是事實嘛,是事實我自己說出來又有什麼?誇耀是把沒有的東西說得很有,我怎麼就是誇耀了?”
“哎。”祝老頭在旁邊聽了歎氣,祝翾到底是怎麼養出這個性格,一直是個未解之謎。
學堂裡黃先生也漸漸改變了上課的方式,每天要學多少字要背多少文章,早上一上課就會說好,倘若大家都能夠提前學完,那就獎勵大家上一些其他的課,比如音樂、體育之類的課,隻要黃先生會的都能教。
“體育課?”祝翾歪著頭。
黃先生就說:“長公主說了啟蒙也得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天天光學字背書,我想大家也覺得枯燥。”
“不過前提是你們能夠提前完成每天的教學進度,我考校了確實沒有問題,我就給你們上新課。”黃采薇說。
一年生的孩子們都覺得新鮮,十分積極地開始跟著黃先生上課學知識,都卯足了勁要把黃先生布置的任務做完,背起書來也十分起勁和專心,不會的也敢去請教了。
因為所有學生學起來都有了目標,都想著早點學會搞懂知識,所以效率也高了不少。
祝翾學得也很快,她學完了,先生來不及給所有孩子解答疑問,她就仗著自己是齋長,教身邊同學仍有不會的地方。
最後這樣熱火朝天地學下來,所有孩子都說已經學會了,黃先生考察下來,發現大部分孩子是真的已經學會了,布置的描紅任務也都認認真真做了,最後班裡隻有楊秀瑩差一截。
張小武覺得楊秀瑩落下後腿了,就生怕因為楊秀瑩導致大家不能有新課上,就說:“楊秀瑩學不會的,她是呆子,不要管了。”
秀瑩臉憋得通紅,她依然在努力地拿筆學習,朝張小武說:“秀瑩不是呆子,秀瑩隻是反應慢了一點。”
黃采薇已經教了楊秀瑩一段時間,發現楊秀瑩並不算呆傻,隻是反應比一般孩子慢半拍,心智年紀不像十幾歲的人。
但是做事卻比一般孩子專注認真,新的知識也能接受,並不是大家所認為的呆子和傻子。
隻不過她總是帶著這個年歲不該有的天真爛漫,世人就拿她當呆傻,秀瑩的認知水平是沒有問題的。
於是黃采薇就說:“如果秀瑩沒有完成,那也不算大家都學會了。”
張小武氣得跺腳:“這個笨死了的秀瑩,這麼笨就不要來上學了。”
秀瑩眼睛一閃,有些難過地低下頭,她不是對外界完全沒有感知的。
祝翾作為齋長當然不能讓張小武這樣說秀瑩,就對張小武說:“你比她聰明,之前卻不肯好好學,秀瑩卻一直很專注很努力,你有什麼資格說她。”
張小武一愣,見祝翾這樣護著秀瑩很不服氣,就說:“可是她確實拖後腿了!”
祝翾於是站起來,朝大家說:“秀瑩還有東西沒學明白,我們在這裡指責她,也沒什麼用,還會讓秀瑩難受。既然秀瑩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們更要幫助她,幫助她搞明白她還不會的地方。”
其他學生很多都是張小武的想法,但是都覺得祝翾說得有道理,指責秀瑩也不能改變什麼。
於是都聚在秀瑩邊上:“秀瑩,你還有哪裡不明白?我教給你。”
秀瑩抬頭看看大家,臉上又恢複了天真爛漫的神情,在全班的幫助下,秀瑩最後也完成了今天的任務。
黃采薇親自考校了,然後說:“現在離下學還有一會時間,剩下的時間,我們去外麵空地上踢蹴鞠好不好?”
“好!”所有的一年生都發出了興高采烈的聲音。
黃采薇微笑地拿出了一個蹴鞠,說:“所有學生,都跟去外麵空地上踢蹴鞠。不過有一點,出了教室經過二年生三年生的時候,都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彆人上課。能不能做到?”
“能!”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①三年生的學生一邊搖晃著腦袋一邊讀著詩經,即使頭搖得起勁,可是依然昏昏欲睡,怎麼還不下學,他心裡想。
趁著台上先生也坐上麵拿著戒尺打瞌睡,他偷偷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就看到了外麵空地上一群孩子在踢蹴鞠,也沒意思念書了,就仰著脖子看。
不止他看到了,彆的學生也都看到了,都看向窗外。
讀書聲停了,台上山羊胡子的先生覺得哪裡不對勁,睜開了雙眼,看見自己的學生都在看外麵,用力拿戒尺拍了拍講台,讀書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山羊胡先生將臉也往外看,他倒要看看外麵做什麼把這群孩子都迷得不讀書了。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那個新來的女先生居然把一年生一堆男男女女弄在外麵踢蹴鞠,瞧這些孩子個個喜笑顏開的模樣,這像話嗎?
真是豈有此理,有辱斯文!三年生的先生憤憤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