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101章 【故人新況】(2 / 2)

寒門貴女 戴山青 8170 字 10個月前

祝翾心裡也不清楚謝寄真知不知道元奉壹與陳文謀是父子,所以語言間門還替元奉壹遮掩了那邊的身世。

謝寄真聽了,道了一句:“怪不得你問我,原來你與建章侯府家的那個孩子還有這淵源。”

“他在裡麵過得好嗎?”祝翾問她。

謝寄真搖了搖頭,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隻見過他一回。”

說著,謝寄真開始回憶自己見到元奉壹時的場景,說:“雖然我母親與謝家和離了,但是到底我父親是那頭的,血脈一時斬不斷,逢年過節的時候總要做做樣子去謝家請安。

“我母親說謝家可以對我不仁,但是我表麵上不能露出很大的憤恨來,這樣不利於我的名聲,畢竟世人都講孝道。

“所以我也偶爾去幾回謝家,建章侯的夫人是我的堂姑,她姐姐又是宮裡的貴妃,我這位堂姑向來目下無塵的,卻沒想到在她男人身上吃了一回實實在在的虧……”

謝夫人當年嫁給陳文謀的時候是看他功勞大前途無量,陳文謀雖然人品不行,但是打仗領兵的本事在陛下的手下是第一梯隊的,隻是根基沒有藺玉他們幾個深。

謝夫人隻知道他有亡妻,其他的卻是不知道的,她也沒得選,這樁婚事是謝家人和謝貴妃覺得好的婚事。

等成了婚,陳文謀一路高升,她確實通過夫婿與姐姐嘗到了權勢的滋味,哪裡想到陳文謀娶她的時候前麵那個“亡妻”還沒死呢,不僅沒死,陳文謀與她婚後還偷偷回去和亡妻生了一個私生……

謝夫人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陳文謀這個泥腿子的玩意兒當初居然敢這樣愚弄她,愚弄謝家?但是她知道了也拿陳文謀沒辦法了,陳文謀炙手可熱的,她能怎麼辦呢?

謝夫人去找謝貴妃大哭了一場,訴說自己的憤懣與不滿,她的姐姐謝貴妃安慰她,然後說:“你難道還想和陳文謀和離?彆犯傻。”

謝貴妃看著她又說:“你怕什麼?他那個亡妻已經成了真的亡妻了,你已經沒有先來後到的尷尬了,至於那個私生孩子,要是他是前麵那個一開始生的才麻煩,時間門在你婚後生的,那就是一個私生孩子。還真以為是什麼原配嫡出?

“你才是最體麵的建章侯夫人,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你的孩子不會被那個孩子擠下去的。實在的東西你都拿到了,你還怕什麼,你想要你男人的真心?他的真心就算有也不會在他那個糟糠身上,哪有人會這樣對待自己的糟糠之妻?

“更何況她已經死了……你一個活著的人還奈何不了一個死人?她的影子總會越來越淡,你總會得到你該得到的一切……”謝貴妃說的時候眼神漸漸放空了,不知道在勸謝夫人還是她自己。

謝夫人怔怔地看向姐姐,謝貴妃看著她說:“對於咱們女人來說,什麼真心都是虛的,隻有我們將來實實在在能得到的才是真的,要是我的二郎郎有了來日,你的羞辱我會幫你報複回去的。

“你現在受辱了也不要緊,一時的羞辱隻是暫時的,你要學會利用這個羞辱讓陳文謀對你愧疚,然後得到你該得的……”

謝夫人就點了點頭,謝貴妃又說:“那個孩子你也彆怕,既然是你們侯爺的骨血,也不好淪落在外,你就接回去,要陳文謀認下自己的骨血。

“你相信我,就算你把他送到陳文謀眼前,陳文謀也不會認他的,他會說那個男孩是自己的親戚、故人之子,他不會認的,你什麼都不要做。”

謝夫人問:“萬一他認了呢?”

“嗬嗬。”謝貴妃冷笑起來,看著謝夫人說:“我的傻妹妹,陳文謀和陛下不一樣,他是被權力滋養壞了的東西,他對你欺騙,不代表他對他的原配還有兒子就有感情了。你逼著他認,他肯定會百般抗拒,然後覺得那個孩子的存在是他的恥辱與罪證。”

謝夫人聽謝貴妃這樣分析自己的枕邊人,忍不住抖了一下,謝貴妃就撫著她的背說:“彆怕,這些都不重要,你知道了,就更要記住你和我才是一國的,彆被他披的皮給騙了。這種男人就是牲口,你得馴服他,然後得到你要得到的一切。”

然後謝夫人就按照謝貴妃吩咐的那樣接走了元奉壹,咬著牙認了這次被羞辱的惡心,陳文謀果然對她很愧疚,她要陳文謀給元奉壹一個身份。

陳文謀卻說:“你的孩子才是我的孩子,那個奉壹嘛,就說是故人之子吧,寄住在我們家的,你對他正常照看就行了,不需要太上心。”

謝夫人表麵對元奉壹還行,有一次回娘家還把元奉壹帶回去了,把他“故人之子”的身份在她娘家也正式介紹一遍。

其實謝家人都知道元奉壹是怎麼回事。

謝寄真就看著堂姑帶來的那個男孩冷冷清清地坐在一邊,麵無表情,他是一個很漂亮的孩子,坐在那裡就像一樽玉做的人偶,沒有活氣,謝夫人怎麼介紹他,他都仿佛說得不是自己一樣神情不變。

謝家其他人鄙夷他的身份,當初欺負謝寄真的那幾個謝家玩意兒就故意欺負元奉壹,大人一不留神,就把人推到水裡去了,謝寄真看見了,就上去說:“你們乾什麼,要出人命的。”

這幾個謝家子弟卻站在岸上看著落水的元奉壹笑,沒想到元奉壹會水,麵無表情地從水下爬了上來。

他臉上還滴著水,剛從水裡出來就是很可憐的一個小男孩,看起來很小一隻,謝家那幾個看他上來了還笑:“私生子,你上來了?”

元奉壹沉默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向他們走了過去,然後猝不及防地把其中笑的最開心的那個頂下了水,還狠狠抬手往下按了按,其他幾個反應過來就想要打他,他又往水裡一跳,不讓所有人抓住。

謝寄真看傻了,被元奉壹推下去的那個人不會水,瘋狂喊救命。

岸上幾個都被元奉壹這種大家都彆活的硬氣的瘋給嚇住了,他們自己都不敢下去救,就也喊救命,好不容易來了人,終於把落水的兩個人救了上來。

大人問他們怎麼掉水裡的,元奉壹搶先說了,他的聲音被凍得有些啞,他說:“我掉水裡了,謝七郎特意救我的。”

說著他看了看謝八郎和謝九郎,八郎與九郎也覺得這個理由好,就認了。

謝寄真也忍不住做了偽證,她幫元奉壹遮掩的時候,元奉壹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去,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蓋出一道陰影來。

這是謝寄真唯一一次見到元奉壹,後來聽說元奉壹回去之後還因為這件事被陳文謀責備了。

祝翾聽完,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她輕聲說:“我們下去吧,我好熱。”

於是兩個女孩下樹了,順便一起扛走了步步高還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祝翾心裡忍不住為自己的童年朋友感到難過,她當時還安慰自己奉壹去陳家其實也是享福了,到底是侯府和親父,可是謝寄真說的那個元奉壹變成了那樣的模樣,冷冷清清的,像個木偶,祝翾都擔心他能不能好好長大。

哎,可是祝翾也束手無策,她厭煩陳文謀那樣的“人傑”,他爬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變成了真正的肉食者,然後就這樣欺負人,包括自己的親子,真是個讓人生厭的怪物。

兩個人一起把步步高還了回去,然後祝翾對謝寄真說:“今天我們彼此之間門說的話就是秘密,對嗎?”

謝寄真點了點頭,畢竟這些都是大家族裡的秘辛事。

祝翾鬆了一口氣,懷裡的蟬還在叫,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重新綻開笑臉說:“我去找掌宴廳的人把這些知了炸了,真是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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