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第111章 【路遇故人】(1 / 2)

寒門貴女 戴山青 11132 字 10個月前

從鬆陽鎮回青陽鎮如果想走直線, 中間就要過個湖,全程都是馬車走陸路,那會繞很遠的路。

沈雲他們都想趕緊到家, 所以選的走直線回去, 寧海縣地皮上這一窪那一窪的小湖不少,但又不像江南那邊能完全變成個水鄉。

所以住湖旁邊的人家裡必然會有一個守湖開船的, 就為了過路被湖擋路的人送到對岸去。

祝翾他們先坐了馬車, 坐得到了一塊湖的地界旁就下車了, 沈雲直接拉開嗓子喊:“哎,有沒有人開船呐!”

他們這一行人多東西也多, 小船未必裝得下他們, 好在真的過來了一個挺大的船,引船的是一對船公船婆,船婆看了一眼沈雲一行人,然後說:“船上還有人,你們願意和人共一艘嗎?”

沈雲問:“幾個人?”

“一個。”

沈雲聽了就說:“這有什麼好願意不願意的, 就一個人你們這麼大的船光載一個也荒廢了, 我們也上的。”

於是船靠了岸,沈雲一行人抱著東西一一上去了, 祝棠很自覺地殿後搬東西,祝翾就把小妹妹祝葵抱著一起上去, 祝英牽著弟弟祝棣跟在沈雲後麵,祝蓮一個人低著頭走。

等坐好了船, 東西也全搬好了, 祝翾找地方坐下,沈雲感慨道:“當年我嫁人的時候,就沒走水路, 走的陸路,到你們家繞了好大一圈,坐了好久好久的轎子,中間抬轎的還中間歇了一會吃了一頓飯。我也餓,但是新娘子得一直坐著,沒東西吃,就餓著肚子到的你們家。當初要是中間也過水路,我就沒那麼餓了。”

幾個孩子聽她這樣說,都感慨:“阿娘你確實嫁得遠。”

祝翾看見船艙裡確實還多了一個人,背對著他們,隻看見個輪廓。

船婆這時候進來了,因是冬天,水上更冷,所以端了火盆進來,要祝翾他們暖暖手,祝棣與祝葵走前還在海邊光腳玩了沙子,祝翾怕他們感冒,就拉著這對小兄妹過來要他們暖手暖腳。

大家都靠在一起取暖,那個和祝翾他們拚船的客人依舊背對著他們發呆,祝翾也不知道怎麼去喊人家過來一起烤火,不喊他過來就總像在孤立誰一樣。

船婆也看見了,覺得這個從縣城過來坐船的客人有點內斂,就說:“小郎君,你也過來烤烤吧。”

於是祝翾看見那個人行雲流水地站起,端著身子靠近了,他站起的一瞬間祝翾看清了他的身形輪廓,也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難怪扭捏得很,估計是聽到了這裡有姑娘的聲音,不好意思過來。

等這個少年郎臉轉過來的時候,祝翾才懵住了,那是一個雪膚紅顏的少年,眉睫似漆,白與黑的色彩對比透出山水畫一樣的禪意,一雙眼睛比從前更漂亮了,清淺的眸子裡卻帶著冷漠的冰意,隻是這雙眸子看見沈雲這群人時明顯也頓住了。

然後祝翾就看見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一臉迷茫,還是祝棠最先喊了他的名字:“元奉壹!你怎麼在這?”

祝翾確認了他是誰之後,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奉壹,你怎麼長這麼大了?”

元奉壹接受了遇到故人的事實,收拾好衣擺安靜坐下,他如今和小時候比確實長大了好多,小時候是個精致玉瓷娃娃,現在是一樽玉人。

他終於老老實實地開口叫了人,對沈雲依舊叫:“舅母。”

對祝棠、祝蓮喊:“表哥,表姊。”

然後他的眼睛對上了祝翾,他好像也有點驚訝祝翾怎麼在這,因為他也聽說祝翾考了應天女學,但是他沒直接問,隻是依舊喊祝翾:“萱娘。”

祝英有點不太記得他了,祝棣和祝葵就撐著臉好奇看他,他們倆是完全不認識元奉壹了,祝棣當年還沒怎麼記事,祝葵更彆提了。元奉壹就籠統地喊了他們一聲:“表弟表妹。”

然後大家都不說話了,久彆重逢的,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去問。

祝翾很快習慣了重逢的事實,她感覺元奉壹還沒變,還是原來那個元奉壹,就直接問他了:“你怎麼在這啊?”

元奉壹說:“我是回來看看姨母的,姨母對我有養育之恩,我臨走前再來看看她和你們。”

“臨走?”祝翾抓住了這個字眼,她問元奉壹:“你要去哪?”

“廣東省的瓊州府。”元奉壹倒是有問必答。

祝翾當然知道瓊州府在哪,她學過地理,所以忍不住感慨道:“你是被流放了嗎?好好的怎麼跑去瓊州府了?是陳……是他搞得鬼?”

元奉壹看了大家一眼,沒有細說,他隻是說:“反正我不是誰的兒子了,我自由了,隻要自由了,瓊州府那樣的地方於我也是好地方。”

祝翾知道大家幾年不見,沒有一見麵就把底全露出來的道理,何況元奉壹一向內斂,也不想在這麼多人麵前說自己的私事,就沒有再問了。

但是元奉壹卻主動問她:“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應天女學念書嗎?”

“你怎麼知道我還在念書的?”

“我就是知道,你在應天寫詩作文也有幾分名氣,我在京師再閉塞也應該知道的。”元奉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祝翾又覺得奉壹好像也有點變了,他現在好像又沒有從前那般內斂了,就說:“放假回來看看的。”

“那我回來得真巧,正好見到你了。”元奉壹說了這麼一句就不說了,他看起來心情很好,哪怕他馬上就要去那有點蠻荒的瓊州府去待十年也很高興了。

等下了船,祝翾就對元奉壹說:“你同我們一塊走吧,你不也是要回青陽鎮的嗎?”

元奉壹點了點頭,他穿著一身道袍,手裡拎著一個黑色大帽,等下了船就把大帽戴頭上了,祝翾才發現他站著有幾分修長的意思了,就下意識打量了一眼,說:“你現在長高了好多,小時候我記得你比我矮一截呢。”

元奉壹現在不再會為這種幼稚的事情羞愧臉紅了,他很淡定地說:“畢竟我也已經長大了些。”

最後一行人裡,隻有祝翾和元奉壹沒有上雇的馬車,而是各自租了一匹馬在車後麵悠悠地騎,沈雲讓祝翾上馬車,祝翾非一臉顯擺:“我在學裡學過騎馬,我自己騎回去!車裡也坐不下了。”

“騎什麼騎?臭顯擺的德行,吹了風凍死你!”沈雲說。

但是祝翾非要騎馬,她就扔了風帽過來讓祝翾兜住頭,叫她在後麵跟著騎慢些,然後說:“你要是冷就上車,叫你大哥下馬車替你!”

祝翾把風帽戴好,騎上了馬,元奉壹的馬在她一旁,等正式開始走了,兩個人騎著馬慢悠悠地跟著沈雲他們的馬車,祝翾才說:“現在他們也聽不到了,你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嗎?你怎麼就要跑到廣東省瓊州府去了?”

元奉壹才意識到祝翾非要騎馬就是為了跟他說話問清楚他的情況,他的臉罩在帽簷下看不清神色,這是這麼多年來又有人關心他了。

祝翾見元奉壹不說話,一直沉默,就說:“你和我也生分了,果然不該拿舊眼光看你了。”

元奉壹立刻說:“沒有生分,天底下我除了你們也沒有其他所謂的親人了。”

然後他才開始說自己去瓊州府前後的因果,他說:“當年陳文謀一家接我回去,但是也不待見我,我對外就是故人之子,我挺高興他這麼稱呼我的,我也不稀罕成為他兒子。

“後來,我在謝家惹了禍,他就覺得我性格乖僻、包藏禍心、心機深沉,生怕我再待他家裡害了他與謝夫人的孩子。就打發我去了京師郊外一個村裡念書,隻有兩個仆人跟著我,但也是他的眼線。”

祝翾聽了就覺得這個陳文謀太下作,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

但是元奉壹說到這卻高興地笑起來:“這可真是我在京師最好的日子,在鄉下他也找了人來教我讀書練武,其他的就不管了。

“我彆提多高興了,在鄉下沒人知道我是誰,我在鄉下種田種菜,讀書練武,鄉下又淳樸,我親眼看著農人怎麼過日子,也知道了人間疾苦,又沒有陳文謀一家子天天來煩我,雖然粗茶淡飯但是非常自在。我巴不得他一輩子把我扔鄉下莊子上‘思過’呢。”

祝翾聽了也覺得這日子不錯,隻有陳文謀覺得在鄉下粗茶淡飯思過是苦日子,一直以為元奉壹很巴望著回去當什麼“表少爺”過侯門富貴日子,結果元奉壹在鄉下過得如魚得水、樂不思蜀。

“不過好景不長,我去歲下場了,考了一個秀才,名次有點考太高了,讓陳文謀對我產生了不必要的期待,我就忤逆了他一下,把他氣得半死。”元奉壹繼續說。

祝翾問他:“你名次考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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