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嬋卻搖了搖頭,說:“不要,我自己可以和自己玩。”
祝晴拿這個孫女沒辦法,說:“算了,你獨得很。”
王嬋被祝翾抱了一會就不老實,在她懷裡七拐八扭的,要下去摸跟來的橘貓咪咪,祝翾就放下去了,王嬋就去和貓玩了。
她是咪咪看著長大的孩子,在那抱著橘貓一蕩一蕩的,咪咪都沒生氣,很謙讓王嬋,不過王嬋蕩幾下貓就蕩不動了,把貓放下來了。
“這貓有些眼熟?”元奉壹正好出來了也看見了這隻橘貓。
祝翾就說:“是你小時候摸的那隻橘貓,還記得嗎?”
元奉壹就掃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睫,說:“那它養胖了好多。”
他低頭看著胖若兩貓的咪咪有些遲疑。
祝翾繼續幫他回憶:“可不是?那時候你還不肯給它起名字呢,現在它是我們家的貓了,就叫咪咪了。”
元奉壹微微笑了一下,蹲下身也開始摸橘貓,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咪咪。”
橘貓好像還記得他的氣息,也在喵喵回應他,王嬋覺得元奉壹好看,喜歡這個新來的小叔,就一點也不怕生地張開手臂說:“小叔抱!”
元奉壹就把王嬋抱了起來,王嬋高興地坐在他懷裡,安靜地待了一會,就不老實了。
她一會要元奉壹蕩她,一會要坐他脖子上騎大馬,元奉壹雖然耐心,卻也被這小丫頭鬨得頭疼,還是祝晴拯救了他,教育王嬋說:“你個孩子,老是折騰人。”
王嬋從小就是個霸道的孩子,就又推大母:“我不管!我要玩!我要玩!”
祝晴就拿錢善則壓她:“你這樣,小心你娘回家打你。”王嬋就老實了,她最怕的就是錢善則。
祝翾看見了,就說:“算了,我帶她去織坊去找表嫂吧,正好,我也想看看表嫂的織坊。”
“也好。”祝晴點頭了。
祝翾就帶著王嬋去織坊,織坊在街上比較僻靜的地方,好大的一塊地方,祝翾站在門口,很難相信這是錢善則短短幾年就打拚出來的事業。
她領著王嬋進去找錢善則,每個織機上都有女人在做工,錢善則自己也在乾活,她混在女工裡看不出來是老板娘,身上穿著簡單,頭上圍著紅色的巾幗,袖子撈起在細致地做事。
看見祝翾進來,她就下了織機,祝翾叫了一聲:“表嫂。”
錢善則一看見王嬋就知道女兒在家裡又鬨人了,就領過女兒說:“嬋姐兒,你來看阿娘乾活好不好?”
王嬋最喜歡阿娘,當然願意了,隻要在錢善則身邊玩她就覺得有意思,錢善則又說:“那你要乖乖的,保持安靜,不去乾擾彆人,也不搗亂,不然我還送你去大母那。”
說著她拿了一塊布給王嬋自己拆了玩,王嬋果然消停了。
祝翾覺得織機很新鮮,就問錢善則:“我能試試嗎?”
錢善則讓她試了一把,祝翾試完了就開始覺得自己完全不是做這個的料子。
錢善則就叫來了一個小女工來專門教祝翾試著織,祝翾看了一眼對麵的小女工,愣住了,小女工抬起臉看見祝翾的時候也愣住了。
“秋生……”祝翾忍不住喊她的名字。
陳秋生用襻膊係住袖子,頭上也束著包髻,看起來很乾練的模樣,可是她怎麼這麼小就來當女工掙錢了?
陳秋生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瘦,臉上的神采也褪去了不少,個子也沒長很高,有些憂鬱的神情配上孩子的外貌,總有幾分違和。
“你們認識啊。”錢善則很驚訝,陳秋生是她這裡最小的女工,她也不想收孩子做工,但是陳秋生父母一直往這裡送。
錢善則隻能說好歹過了十二周歲再來,一到十二周歲,陳秋生果然還是來了。
錢善則又說陳秋生人小,隻給七分工錢,她父母就想了想,七分工錢就七分工錢吧。
後來錢善則知道了陳秋生家裡的情況,又覺得陳秋生這孩子身上有著一股勁,就給陳秋生開了十分的工錢,但是沒有告訴陳秋生父母。
她父母就還以為她掙的還隻有七分,陳秋生就自己默契地藏了三分工錢在手裡,她得為自己打算。
陳秋生看見祝翾的一瞬間,就下意識開始自卑,她覺得自己和祝翾麵貌完全不一樣了,但她還是低下頭誠實地告訴錢善則:“她是我蒙學同窗。”
“那秋生,你放半天假吧,你們也好久沒見了,出去聊聊天說說話,啊。”錢善則聽了就這樣說。
陳秋生眨了眨眼睛不肯走,直到錢善則確保這半天工錢依舊開給她,她才呼出一口氣,沉默地跟著祝翾出去。
祝翾感覺到陳秋生對自己的感情變了,她好像有點不想看見自己。
兩個女孩沉默地出來了,祝翾一直在心裡思考怎麼和陳秋生開口說話,陳秋生率先開口了,說:“萱姐兒,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了。”祝翾想對陳秋生笑一下,但是看著陳秋生的神情卻笑不出來。
陳秋生的神情成熟了許多,她雖然還是孩子的臉頰,但是生活教會了她許多。
陳秋生抬頭看著祝翾卻先努力地笑了一下,說:“你過得好嗎?”
祝翾想開口說點什麼,陳秋生卻自問自答了:“肯定是好的,我一看見你的臉,我就知道你肯定過得好。”
祝翾就問她:“你呢?”
陳秋生抬起眼睛又看了她一下,說:“你的眼睛不是看到了嗎,你覺得呢?”
祝翾不說話了,她覺得她與秋生好像生分了,她很難過變成這樣,上次離彆的時候秋生還說想和她一直做朋友,不要變。
真的不會變嗎?祝翾還是覺得不會變的。
兩個人生軌跡不再交集的女孩在外麵漫無目的地走,祝翾終於忍不住問她:“秋生,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相處嗎?”
陳秋生的眼睛落在了街上一個牽著孩子的老太太,她忽然說:“你知道那個老太太是誰嗎?”
祝翾搖了搖頭,她不知道。
“是楊秀瑩的婆母。”陳秋生語氣淡淡的,她又說:“你還記得秀瑩嗎?”
祝翾當然記得楊秀瑩是誰,秋生說那個老太太是楊秀瑩的婆母,那老太太手裡牽的孩子是……祝翾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她不太能接受。
陳秋生卻繼續說:“秀瑩現在又懷了一胎。”
“是不是覺得有點難以接受,再過三四年最多五六年,也許我要麵對的就是秀瑩這樣的日子了。
“而萱姐兒,那時候你看到這樣一個我,還會很天真地覺得我們會是朋友嗎?”陳秋生語氣淡淡的,就好像在說彆人的事。
“蒙學結束的時候,先生教我們念詩,我到現在還記得有一句是這樣說的,數聲風笛離亭遠,君向瀟湘我向秦。
“那時候我不懂,現在我明白了,我們如今這樣就是‘君向瀟湘我向秦’。”陳秋生最後語氣裡帶著傷感地說。
祝翾很震驚地看向陳秋生,覺得陳秋生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在挖她的心,她很難過,她不能接受秋生落到那樣的未來裡去,也不能接受秋生以這種委婉的方式與自己劃清界限。
“你放屁!你看錯了我!”祝翾被陳秋生這種推拒又憂鬱的姿態氣得罵了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