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翾更信奉一鼓作氣,她就打算提前一年完成大成,最好是在十五年的鄉試八月前就能夠取得結業資格。
結業資格考試需要撰寫一長篇學術文章給博士們審看考核,在寫文章查典籍構思的同時祝翾還得一起通過鄉試資格考試並取得前一等資格。
這屆女學允許參與鄉試資格考試的女學生就是已經取得小成成就的人,此次女學生的鄉試資格考試與國子監的“錄科”合並,同時由兩學長官主持考選之事,所以考取前一等不是考女學生裡前一等,而是考女學生和南直隸國子監學子合並之後的前一等。
無論是結業資格考試,還是鄉試資格考試,都是極其富有難度的考試,祝翾一個十幾歲的人因為她那發瘋的野心居然打算在正式鄉試前一起完成,這種想法不可不謂之為瘋狂。
祝翾冒出來這個念頭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幾乎是最難的兩件事她居然妄想可以一起實現。
她不知道自己是自信還是自大,她好像就覺得自己一定可以獲取鄉試應試資格,甚至有希望在鄉試之後參加來年春闈。
元新十六年的春闈如果也不小心考上了,那麼那時候才十九周歲不到的祝翾也許會成為大越最年輕的女進士,畢竟用夠格參加鄉試資格考試的女學生裡祝翾就是最小的那個,除非地方上童子試裡出現新的女神童能夠迅速獲得元新十五年的鄉試資格且考上舉人。
祝翾想到“女進士”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心馳神往了,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甜,她真想完成這樣的壯舉啊,所以她願意在這個最該奮鬥的年紀勇敢地發一把學習的瘋。
當她跟尚昭申請提前結業考試選拔的許可時,尚昭也難以置信地看向她,連祭酒都覺得她在發瘋。
於是尚昭說:“你要相信太女,以後有的是機會,你還年輕,更要穩紮穩打好好磨練自己,切不可心浮氣躁。”
祝翾聽了一通,發現尚昭是以為她因為新的科舉改革太興奮了,生怕過幾年因為政策的脆弱性這次改革曇花一現,所以才想著趕著在這個曇花一現裡加速獲得正式的向上門票,到時候哪怕人息政消,她也是合法渠道與男子競爭之後獲得功名的女子。
祝翾從來沒有懷疑過太女的能力與魄力,她堅信這次改革會變成以後的常例。
但是她還是想讓自己的枝蔓瘋狂攀長,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天梯,她自信自己的能力是可以通過努力做到的,她這麼多年不肯鬆懈的努力不會騙她。
祝翾是一個不想輸的人,也是一個喜歡掐尖的人,考女學裡的考試能考第一,她決不允許自己因為失誤馬虎變成第一。
那麼如果她的實力允許她“年少成名”,她為什麼要“大器晚成”呢?
她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沒有向上渠道的時候她一直在等待希望渺茫的那個縫隙,一直在堅持自己向學的心,她一路求學卻不能找到明確的門。
現在那道門出現了,她就必須要親自推開那道門走出去,來證實她這麼多年的求學之路從來不曾虛度過。
這個看似瘋狂的嘗試卻是祝翾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於是她這樣告訴尚昭:“尚祭酒,我已經等了太久了,我已經準備好了,我早就準備好了。”
“你才十六歲……怎麼就等太久了?”尚昭不解。
“我隻有十六歲,可是我們女子等今朝今日等了太久了,從科舉誕生的時候我們就在等,等到了複興王稱帝,才等到了參加科舉的機會,
“可是那隻是一個曇花一現的景觀,之後我們又落入了無望的境地裡,獲得權力的正大光明的通道又徹底關閉了,從此我們女子隻能委婉地獲得權力。
“比如成為內廷女官妄想以內廷影響前朝,比如成為天子妃嬪,妄想以皇後太後的身份篡取前朝的權力,那樣的我們即使獲得了權力也不過是異端,被認為是以色事人或者諂媚君主才得到的權力。
“男人們把我們關在家裡不許讀書、不許科考,關閉了我們正式得到權力的大門。
“所以我們中最具有智慧和幸運的那群人也無法拿自己本身的才華本事獲得一切,我們中間那群最聰慧的女子隻能通過討好夫君、諂媚君主才能短暫得到一切。子嗣、美色、心計成了我們得到一切的根基,除此之外,我們一身才華都不被承認。”
尚昭沉默地看向祝翾,她眼神裡有了幾分動容,祝翾繼續堅定地說:“現在我們終於等到了新的希望,等到了真正上場的機會,我想我應該是如今女子中最聰慧最幸運的那群存在了,天地生育了我祝翾,讓我時時刻刻都得到了最幸運光明的選擇,那我就該上場了。”
她眼底濕潤了,卻用帶著光亮的眼睛看向尚昭,說:“該我上場了,祭酒。
“我既然是當今女子中最幸運最聰慧的存在之一,我就不可以退縮懼怕,我得全力以赴得到一切,我得努力又最快地做到最好,我得告訴大家,我們確實已經等到了新的光明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