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也不知道怎麼說,她自問她之前也不過隻比婆母好一點而已罷了,兩個女人一起坐著都想不通這種事,祝翾考中解元突破了她們以往的認知,於是孫紅玉總結道:“可能我是沒有見識的人吧,這世界是有見識的人才能做主,我沒有見識卻亂做有見識的人的主,所以才差點壞了事了。”
她看向沈雲說:“家裡早就是你當家了,萱姐兒的出息太大了我們都不懂,所以她以後要做什麼我們彆管了,我們根本管不明白,反而害了她,但是她比我們倆有見識,她以後如果在信裡指揮家裡要做什麼要配合什麼,就全聽她的,準不會錯的。”
“哎。”沈雲答應道。
孫紅玉又說:“你下麵那些孩子我也不管了,愛咋樣就咋樣吧,我也不會管,隻要不做不法之事害人就隨便吧。
“我是一隻老母雞,搞不明白怎麼孵鳳凰蛋,雖然那幾個沒萱姐兒靈敏,但是就那樣吧,各人有各人的運道,不是我能一下子搞明白的。我就好好養身子,多活幾年,再看看咱家孩子還能有多大的出息。”
說完這些,孫紅玉長長歎了一口氣,這口氣壓在了沈雲的心上,沈雲覺得自己也是差不多的人,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要開始老了。
……
祝翾自從中了解元,出入都更加招人豔羨了,她的房東因為她甚至不要房租了,祝翾要給房租,對方就說:“你如今是貴人了,貴人能租我家屋子住那是給我家招福,怎麼還能要錢呢?”
祝翾還是把租金給了房東,道:“若是因為我中了舉人就貴了,就可以這樣白住人家的房子,那有悖我的初心。”
她不理解房東的邏輯,照這樣說,官是比民“貴”的,那是不是他們買商販東西也可以不給錢了?畢竟“貴人買東西是給貧人招福”、“怎麼可以收錢呢”……
雖然房東是自願的,但是祝翾不想因為這樣打開自己欲望的閥門。
房東還是不收她的錢,祝翾就掛了臉色,道:“若是如此,我便另租願意收我的錢的人家了。”
她這樣說,房東才願意繼續履行租約,等祝翾走了,人家還奇怪:“怎麼會有人連白占便宜的事情都不要呢?”
祝翾享受到了功名加身之後社會地位的躍升,大家再見她更加恭敬了,想要與她結交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有人想給她白住屋子,有人想給她送錢,她在洪蒼辰那的書與文章集也是大賣特賣,一時間甚至“應天紙貴”了。
而田員外當初的事情到了現在也已經不是特例了。
更多商賈來結交她,稀罕她的高深才學與可能的前程,又因為她年輕美貌,不少人想要給她送男人了。
她還不是舉人的時候,田員外覺得願意入贅的但空有皮囊的田五郎是與她般配的。
等她如今成為了解元,她又通過富商們舉薦的“贅婿”人選的質量,更深一步估出了她自己目前在彆人眼裡的價值緯度,看起來她好像“升值”了。
這回他們不會再找一個空有皮囊的年輕兒子來掃興了,富商們舉薦的依舊是家裡邊緣地位的兒子,但是終於在“年輕貌美”之外又有了其他優點了。
比如這個的優點是“擅繪畫書法”,但是就是不愛科舉書物,可是品味高雅,所以富商說成為夫妻之後必然可以與她“琴瑟和鳴”。
那個又說他那個不成器的幼子的優點是“擅琴音”、“愛金石”,與祝翾婚後趣味必然相投。
祝翾拒絕了兩個,又有人以為她隻是不愛“小白臉”,特意翻出家裡高高大大孔武有力的兒子來,說體型與祝翾般配,還說了什麼“那方麵”肯定不會讓祝翾失望的話來,祝翾看著人家說起這些隱晦的事時頗猥瑣的打趣語氣,更加不舒服了,當下就憤而離席了。
富商推兒入贅,一些豪族大戶就推兒想要高娶她,也是推出自家較出色的子弟來想要求娶她入門,許了多少的彩禮,又保證了會賦予她過門之後如何的地位與自由。
比如“絕對不乾預她的科舉仕途”、“二十五之前不強求生育之事”,然後又暗示祝翾隻是一介寒門出身的讀書人,他們家裡與哪位大人有親,祝翾想要往後仕途還是需要大家族,需要“上麵有人”,隻要祝翾願意過門他們就願意給祝翾做往後仕途的“靠山”。
祝翾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人家賦予自己過門之後的自由,她現在這樣,有舉人功名護身有了社會地位,本身就自由得不得了。
至於什麼“靠山”、“仕途”的空話她就更不信了,她和他們這些“大家族”不沾任何關係,他們反而拿捏不了自己,畢竟自己是女解元,無從下手,做了人家媳婦,就是由他們做主了,什麼“仕途”鬼知道能不能兌現呢?
於是祝翾隻得意了幾天,從此便閉門不出,什麼人也不見,誰請她也不出去,就怕一出去就遇上這些狂熱的想要攀附的人物,她隻想躲清淨好好念書。
解元雖然得意,但終究還隻是個舉人罷了,還是不夠,祝翾也不會因此而真正滿足。
明年春闈,她還要考進士呢,有了進士的出身,她才有了無可爭議的逐權做官的靠山,靠自己真本事拿到的東西,才是她最可靠的靠山,才是她真正的立身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