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嘛,這種程度的威脅祝翾隻覺得不痛不癢,不過是狐假虎威而已。
祝翾一個人坐在案前想著,掏出了護在心口上的那顆翡翠珠子,那顆昔年的翡翠珠子被祝翾拿紅線串起來當成了項鏈,每每摸到的時候總覺得安心。
送這粒翡翠珠子的人當年對祝翾說她是“淩大人”,那時候祝翾就稀裡糊塗地信了,後來她漸漸知道太女跟前並沒有一個叫做“淩元娘”的得勢女官。
透過昔年黃采薇等人對那位“淩大人”的態度以及“淩大人”那天生上位者的氣勢,祝翾已經察覺出所謂的“淩大人”有七分可能就是如今的太女本人。
所以她能拿出這粒翡翠珠子給祝翾當護身信物,所以她能越過祝翾的老師黃采薇給祝翾起字為攖寧。
雖然我沒有出身上的依仗,可是我也不是沒有依靠的人,當誰不會狐假虎威呢。祝翾看著眼前這個翡翠珠子想道。
她歎了一口氣,繼續埋頭進入書本的世界裡,因為她還是想在這次正兒八經地通過會試,得到殿試的機會。
等到了殿試麵聖,她就會真正知道所謂的“淩大人”是誰,就能光明正大地見到那位不曾真正相識卻影響了她一生軌跡的太女其人。
我想考過會試,我想考過殿試,我要做進士,我要做官,我要做第一批科舉晉身的女臣,我未來……我未來還要做對大越真正有影響的權臣!
我要我所學的知識、所得到的能力能夠通過這朝局的中樞像太女、像上官大人她們那樣影響到無數的人。
老師們和太女的存在促使誕生了如今我這樣一個祝翾,我年少時曾經苦惱過“祝翾太少”,那就讓我中進士吧,讓我做官擁有權力吧。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讓我這樣的一個祝翾也間門接促使更多“祝翾”存在吧。
祝翾一邊捏著胸口那枚翡翠珠子,一邊看著書想道。
大越的會試和鄉試一樣,也是四場試。
二月初九乃會試的第一場,考試內容依舊是七篇時文,但是會試的時文要比鄉試的時文更會揣摩風氣。
科舉文章的形式與風格一直都在變化,會試隻寫出格式正確、內容充實的文章並不足以名列前茅、脫穎而出。考生還要結合時事與風潮去揣摩文風,儘量寫出時興的文章。
這就要求舉子們除了四書五經以及各類題集經注,還要留意各地官方報紙上的一些官員主筆的教諭的文章,更要留心官方各式小報上提出的最新的各種執政方針與時政新事。
倘若考生寫文章時除了寫明白本身對照書本的一些解答之外,還能“順便”列出三兩句某朝廷新政概念或者某報紙上某有權威的官寫下的關於時政新妙句佐證文章邏輯,從而融合進自己文章肌理裡,那必然是上上的加分項。
這就說明考生能夠融會貫通,了解時政,可以彙聚古今寫文立意。
這樣寫出來的文章在會試場上才是所謂的“時興”文章。
二月十二是第二場,內容與鄉試一樣,依舊是詔、誥、表三選一作答,論一篇,判題五道。出題範圍比鄉試更廣一些。
二月十五是第三場,內容依舊是策五道。
二月十八第四場,又是一張“理學綜合卷”,這是祝翾的拉分項,因為她比大部分精深傳統學問的舉子們更早接觸新學,所以鄉試時她這一門是滿分,這也是她當時四門隻扣十六分的原因。
不過會試是全國群英薈萃的場合,還是不能因為鄉試得了第一就掉以輕心,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考試規矩與鄉試也差不多,稍微有些區彆的是會試不需要考生脫衣裸身檢查了,這也意味著會試男女是不分門檢查而入的。
可這不代表會試考場紀律比鄉試寬鬆,更容易夾帶。
鄉試監考是一個考巷安排幾個號軍巡查,會試是一對一巡查,每一名考生每一場都有一個專門的全程監考的號軍監視,每場監視號軍都是隨機的都會按場換人,除此之外還有巡場總號軍。
也因為這個,會試的人員安排與物資安排是各地鄉試的數倍,最後的人才大選耗資靡費。
等二月十八黃昏正式考完,二月二十七日朝廷就能把會試正榜寫完,開始滿京報喜了。
會試考完基本前程初定了,還得經過一輪殿試定真正的名次,殿試時間門離會試公布時間門挨得很近,為三月十五。
殿試就隻考一天,且不續燭,殿試之後塵埃落定,到這才能正式步入仕途。
鄉試之後的每一場考試都離祝翾越來越近了,祝翾秉筆繼續在寺廟鐘響裡疾書。
無邊的異鄉深夜,她孤身對著佛燈將自己十數年的學習生涯裡所學的一切灑在紙上,隻有這些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才能在這異鄉孤身的夜晚讓祝翾真正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