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衣服上的大片油跡在這一路上一直散發著令人反胃的腥膻味,甚至她才回到房間不久,整個房間裡就已經全是這個味道了。
林未雨不得不給房門留了一條縫通風。
隻不過對於換衣服,她卻有些犯難。
畢竟進入高級副本時,有點常識的玩家想到的都是儘可能地多帶一些道具,基本沒有人會浪費道具格子帶一些沒必要的換洗衣物。
但是姐姐說的話不無道理。
猶豫了片刻後,她還是打開了衣櫃,拿出了裡麵的女士睡袍。
……隻是在自己的衣服沒乾之前穿一會兒,應該不會出事。
畢竟那個叫做祀媛媛的新人,第一天夜裡不就是穿著這個睡覺的嗎?
想到了這一點,林未雨暫時放心地準備換衣服。
其他玩家都去尋找線索了,整個二樓隻有林未雨一人;在這種安靜到可怕的氛圍下,換衣服時產生的布料摩擦聲就顯得格外清晰。
也因此掩蓋掉了她的身後,衣櫃門正在慢慢一點點打開的輕微動靜。
絲綢質地的睡袍冰冰涼涼的,貼在皮膚上讓林未雨隱約感覺到了一些不舒服。
她係好睡衣的係帶,準備找個鏡子看看;等轉過了身後,她才想起這個副本裡似乎從來沒有鏡子。
果然是她太緊張了,林未雨暗笑自己。
不過她的笑容卻在看到開了一條縫的衣櫃門時停頓在了臉上。
……她剛才沒有關好衣櫃門嗎?
還是說,這是被風吹開的?
她定定地看了一會衣櫃,也沒見衣櫃再有任何的動靜。
錯覺嗎?
還開著通風的房門恰好在這時吹進一縷陰風,衣櫃門輕輕地晃了晃。
林未雨輕輕鬆了一口氣。
果然是錯覺。
她乾脆走到門口關上了房門,然後回到房間內,彎腰撿起被她丟在地麵、換下來的衣服。
隻是她的手指才剛碰到衣服,她的動作就僵在了原地。
衣櫃的門,是不是又打開了一點?
林未雨鬆開了指尖的衣服,慢慢地直起了腰。
衣櫃門還是一動不動地開在那裡,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但這一次,林未雨卻無比確認——它動了。
從僅僅開了一條縫的大小,變成了半開。
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
她注視著衣櫃。
衣櫃內部藏在黑色的陰影裡麵,讓人看不清裡麵是否發生了什麼。
林未雨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她放輕了腳步,在厚厚的地毯的保護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而就是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裡,林未雨在靠近衣櫃的過程中,聽到了另一個微弱、但是急促的呼吸聲從衣櫃裡傳來,並隨著距離的拉近逐漸清晰。
“姐姐?”林未雨輕聲叫了一聲。
她的語氣輕鬆從容,手卻背在身後抓緊了道具。
沒人會天真地在這種時候認為,衣櫃裡的是她的雙胞胎姐姐突然童心發作,突發奇想和她玩捉迷藏。
她慢慢地朝著衣櫃伸出手。
蔥白的指尖剛接觸到衣櫃門,林未雨猛地一下拉開了衣櫃門。
衣櫃裡空空蕩蕩,隻有剩下的男士睡袍因為她劇烈的動作在輕輕晃動。
而那急促的呼吸聲也在她拉開衣櫃門時戛然而止。
……結束了嗎?
林未雨檢查了一下衣櫃。衣櫃裡乾乾淨淨的,並沒有什麼多出來的痕跡或者印記。
她呼出了一口氣。
她差點要以為這是食物沾染到了身上觸犯的新禁忌了。
她搖了搖頭,準備關上衣櫃門,一道冰冷的氣息輕輕撲在她後頸的皮膚上。
林未雨的身子一僵。
“姐姐?”一個聲音學著她說話的語調,語氣中帶著輕笑,在她耳邊輕聲重複道。
林未雨的心臟猛地一跳。
……它是什麼時候從衣櫃裡出來的?!
她反應極快地就將道具往身後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鬼怪身上丟去,卻先被身後傳來的大力推得人一歪,整個人栽進了黑洞洞的衣櫃之中。
“砰!”
衣櫃的門重重地合上了。
*
林先雪急匆匆地在樓梯上奔跑。
她的腦子裡還在回蕩著剛才聽到的消息。
莊園裡的園丁竟然是日記裡的那個男首席!
隻不過,後麵的對話她卻越聽越糊塗:
為什麼男首席會在祀媛媛問出“為什麼您的妻子還是莊園的女主人,但是您卻變成了莊園裡的園丁”時冷漠地否認了女主人不是他的妻子,卻又在祀媛媛問“那真正的巴特小姐去哪兒了”的時候,回答“你不是才剛跟她一起吃完午飯嗎”。
林先雪被這巨大的信息量搞得一個腦袋兩個大,什麼叫做“女主人不是他的妻子,卻是巴特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總不能是同名同姓吧?
還有,那個祀媛媛為什麼會這麼問?
林先雪當機立斷地決定先回來找妹妹。這種要動腦子的事還是讓阿雨來吧。
她來到了二樓,推開了林未雨的房間門。
“阿雨!”
空蕩蕩的房間裡,並沒有她妹妹的身影。
林先雪彎腰撿起了地麵上、她妹妹脫下的沾滿了油跡的衣服。
人呢?
…
林未雨正在衣櫃裡。
她奄奄一息地靠在櫃子上,正仰著腦袋艱難地喘息著。
她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浸透,光滑的絲綢睡衣緊緊地貼在她的皮膚上,衣櫃裡滿是從她身上發散出來的濃鬱血腥味。
她用手捂在傷口上,可是溫熱的液體還是源源不斷從她的手指間縫隙中溢出。
……糟糕了啊。
林未雨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被推入了衣櫃後,她就來到了這個房間內。
根據房間的裝修來看,她應該還在奇格弗莊園內;但根據房間的新舊程度來看,她應該是進入了某個npc的記憶之中。
可是不巧的是,還沒等她弄清自己到底進入了誰的記憶之中,背後就猛地傳來一陣勁風,她一時躲閃不及,後背直接被削去了一大塊肉,整個人撲在了地麵上。
林未雨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是後背受傷的她動作遠沒有身後之人的快。於是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窗戶反射的畫麵裡,高高舉起的剔骨刀一下一下地狠狠落下。
深紅的花朵盛開在在潔淨的玻璃上,一點一點地遮住了窗外的月光。
林未雨趴在地麵上虛弱地側過頭,咳出一口鮮血。
動手的人似乎不打算給她一個痛快,正蹲在她的身側歪著腦袋笑眯眯地打量著她。
林未雨透過開始變得模糊的視線,看到了她下巴上的痣。
……原來是她。
……那她呢?她現在是誰?
臉上傳來的冰冷觸感打斷了她的思緒。
冰冷的刀尖從林未雨的下巴開始,一點一點地滑過她滿是血汙的臉頰。
“我之前就說過,”刀尖輕輕地滑過她的眼皮,“我真的很不喜歡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