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玉最近喜歡變成小鳥, 跟脖子上戴的這顆珍珠也有很大關係。
珍珠跟他白綠色的羽毛極為相稱,宋征玉每天出門之前,都要曇白抱著他去照照鏡子。
眼下小鳥看著雜耍, 漸漸就感覺到有許多視線落到了他身上。原本整個身體都要從曇白懷裡鑽出來了,現在又一下子鑽了回去,隻露出兩隻眼睛。
他不喜歡被彆人打量。
曇白也察覺到了周圍人的目光,頓時將渾身的氣勢都放了出去, 同時還順便摸了摸小鳥的腦袋以作安撫。
很快,那些人就都不敢再拿眼睛亂看他懷裡的小鳥了, 宋征玉又慢慢從他懷裡探出來。瞧到有趣的,還會嘰嘰喳喳兩聲, 最後曇白帶他走的時候, 小鳥都猖狂得站到了他的頭頂上。
曇白出門在外,倒是不會掩飾自己的白發。
眼下他的頭發被小鳥的爪子弄亂了許多,還有幾根頭發都被弄斷了掉在了地上。
小鳥覺得不好意思也就那麼一下子功夫,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出了西園沒多久, 曇白將宋征玉變了回來。
他已經度過了幼鳥期, 但因為曇白將他養得太好,臉上始終掛著一抹軟肉。宋征玉有時候揪揪臉,就會順便找找曇白的不痛快。
“我要睡覺呢, 你把我變回來乾嘛?”
小鳥看完了一場精彩的雜耍,正心滿意足想要閉上眼睛睡覺了,誰知道就被曇白變回了人。宋征玉滿臉都是不樂意, 還有點委屈。
實際上他已經過了幼鳥期, 根本就不需要那麼多睡眠,隻不過以前睡慣了,所以才會犯困。
曇白捏捏他的手指, 道:“帶你去吃東西,吃完了再睡。”
西園這裡最近開了一家新店,賣的是各種點心。
確定宋征玉再回來後,曇白就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偏執地將百尺城維持原狀,而是讓它自然地發展。
“他們家賣的東西種類很多,要是變成小鳥的話,稍微吃一點就飽了,不能每樣都吃一口。”
聽到曇白這麼說,宋征玉那點氣性才消下去,被牽著往點心店走去。
兩人剛走到一半,就有一股劍氣衝著曇白襲了過來。他下意識就將宋征玉擋得一絲不漏,過後才跟來者交起手來。
宋西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曇白,原本聽說對方身邊多了一個人時他還不相信,可方才他親眼見到曇白是如何對待他身邊那位少年的。
說是體貼入微都太欠缺了,分明跟昔日對待宋征玉時一樣。
宋征玉死後,躍仙宗的人每逢路過百尺城,都會進去看一眼,以表哀思。
近日魔界有邀,宋西決想知道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打算去看看。他走的路是不經過百尺城的,但宋西決這些年一直自悔於當年自己交代曇白帶著宋征玉去玩一玩,若非如此,可能宋征玉還不會死,所以下山以後,他特意繞了路想過來看看。
宋西決已經來這裡有一會兒了,他正準備離開,就看到曇白帶著懷中的小鳥從西園走了出來。過後,對方避開凡人,讓那隻小鳥幻化出了人形。
那一刻宋西決心中的憤怒無以複加,他不明白曇白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裡好過一些嗎?還是說這隻鳥妖有什麼本事,連他也能打動了?
比起小鳥,宋西決明顯對曇白更不滿意,招招都是用了十成實力。
宋征玉都沒有反應過來,曇白就跟人打起來了。宋西決招式凶猛,氣勢如虹,讓小鳥本能地感到害怕,他躲在曇白身後,揪緊了對方的頭發——曇白頭發長,好抓一點。
行動之間,手上的鈴鐺便響了一聲。
宋西決看清發出聲音的是什麼時,當下怒意更甚,竟然也不去管曇白,直接就衝著宋征玉而來。
他們打鬥的時候都是設有結界的,普通人看不見他們在做什麼。
宋征玉隻感覺一陣風吹了過來,下一刻宋西決赤紅雙目的樣子就到了他的眼前。宋征玉嚇得後退了一步,覺得宋西決的樣子比曇白有時候紅著眼睛還要可怕。
“曇白。”他下意識喊了一聲曇白,想要讓對方把自己變回小鳥,躲進他懷裡去。
他覺得宋西決的樣子好可怕。
小鳥的無所適從明顯,曇白擁緊了他,同時內心對於宋征玉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更加疑惑。宋西決是他的親哥哥,沒道理對方連宋西決都不想要認。
思考之間,宋征玉往他懷裡撲騰得更厲害了。宋西決靠近的時候並沒有收斂身上的氣勢,小鳥還隻是一個修為低階的小妖,哪裡能抵擋得住?
曇白瞬間冷下麵孔,“宋西決,你嚇到他了。”
到底是宋征玉的哥哥,曇白還是手下留情,沒有下死手,否則對方怎麼能靠近宋征玉?
宋西決看到小鳥手上戴著本屬於宋征玉的東西本來就怒不可遏了,聽到曇白的話,更是雙眼冒火。
“我嚇到他?真是荒謬,你不知道從哪裡找來這麼一個冒牌貨,把他當寶貝一樣寵著,我可不會慣著他!”
宋西決這麼說著,可看到小鳥那跟宋征玉一模一樣的小動作時,語氣還是哽了哽。
但隨即,他又冷諷出聲:“我告訴你,你就算學阿玉再像也不是他!還有,把你手上的東西摘下來,那不是你能戴的!”
宋征玉紮在曇白懷裡,自動地把宋西決的話屏蔽了出去,宋西決在那裡說了半晌,就見小鳥一點反應都沒有,忍不住想把他從曇白身邊拉開。可手才伸過去,就被曇白第一時間隔開了。
“曇白,三百年前你為了阿玉墮魔,我沒有話說,可現在你這麼維護他,是要把他取阿玉而代之嗎?還是說這就是你的道!你把阿玉置於何地?”
宋西決說得激烈,更是對小鳥說他現在享受到的一切都是歸宋征玉所有,問他難道甘願成為彆人的替身嗎?
宋征玉原本是不在聽的,但宋西決的聲音太大了。彆的問題宋征玉可能不會回答,對於宋西決一直讓他把鈴鐺摘掉這件事,宋征玉覺得很莫名其妙。
小鳥慢騰騰地從曇白懷中抬起頭,很認真地跟宋西決說:“可是這些本來就是我的啊。”
講話的時候,他手裡抓著一撮曇白的白頭發還沒有放開。
不管是鈴鐺本身,或者是裡麵裝著的東西,都是他的。宋西決為什麼一直讓他摘掉啊?又不是他的。
宋征玉看著宋西決,一臉不解,連眉毛都皺到一起去了。
無論是曇白將他原本的東西又給了他,還是像原先那樣對待他,宋征玉都沒有因為曇白可能會把自己當成替身而難過。
在小鳥的概念裡,這些東西就是他的,也都是他喜歡的,他擁有這些有什麼不對?
不說宋征玉的腦袋本來就笨,就說宋征玉壓根兒還不會愛人,更不懂感情裡麵的各種糾纏。
曇白究竟是對他好,還是因為他像彆人而對他好,宋征玉都不在意。
宋西決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小鳥是說既然曇白給他了,那麼現在就是他的。
他又氣又惱,氣的是這隻小鳥如此厚顏無恥,惱的是就連他也因為小鳥那像極了宋征玉的表情心生不忍,沒辦法對對方說重話。他有些明白曇白為什麼要找這樣一個人來當替身了,小鳥霎時間的委屈幾乎跟宋征玉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可正是這樣,才讓宋西決沒辦法原諒曇白。
他如果真的放下了,就是喜歡上彆人,躍仙宗也沒有話說。
可現在這種找替身的行為,不僅侮辱了宋征玉,還惡心了他們。
“你……”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有點害怕。”
宋征玉對於宋西決的印象並不深,應該說隻比楊洛好一點,至少還能記得對方是誰。